罢,只径自品着酒,也没再问些什么。
不一时,几个容貌秀美的年轻女子怀抱着各色乐器,款款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屋子一侧的薄纱帷后头,寻位置坐了,开始细细奏起琴箫,又过了片刻,才见一名身穿月白色衫子的少年出现在门口,此人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修长身材,周身并无饰物,只用一根玉簪挽住一头黑亮的长发,整个人透着一股宁静之意,五官清丽之极,甚至流露出几分书卷气,哪里有一丝男倌的模样,倒活脱脱像是个书生,果然比别处不同,北堂戎渡见了,觉得也还合心意。
那少年进到房中之后,便向坐在桌前的北堂戎渡行了礼,待抬起头,看清了客人的模样时,顿时大吃一惊,竟有些呆住,他一向知道自己容貌极美,但此刻乍见了这年轻客人,却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随即心头直跳,手心里也微微出汗,知道今夜的运气实在太好,竟遇见这样一位年少多金的绝色公子,即便是之后要陪同过夜,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细论起来,还不知道究竟算是谁吃了亏,想到这里,心情也不像原本那样忐忑了。
一时孟淳元等几个随从一并出去,只留下北堂戎渡与那少年,纱帷后面几名女子静静奏着乐,室内若有若无地回荡着轻柔的丝竹之声,直让人说不出地畅美自在,北堂戎渡示意少年坐下,陪自己喝酒,这玉书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偏身坐在北堂戎渡身侧,伸手为其斟酒布菜,顺着北堂戎渡的意说话,言语举动之间不见风尘之色,唯觉优雅可爱,北堂戎渡也不是个急色的,虽来了这等风流地方,也未必就一定要人陪夜,只与粉头倌儿说笑取乐也是常有的,此时几杯酒下肚,见这叫玉书的清倌容貌气质都是上等,十分讨喜,便舒臂揽了他,抱在腿上调笑,一面漫不经心地伸手探进对方怀里,似有若无地抚摩那肌肤,这少年虽是楼里的倌儿,却还不曾当真接过客,眼下经了北堂戎渡这等欢场老手的风流手段,直弄得面红耳赤。
未几,北堂戎渡兴致上来,起身抱起了少年,就往里间走去,薄纱帷后几个乐女见此情景,一个个便悄然站起身来,收拾乐器,安安静静地出了房间,北堂戎渡抱着那少年拐过一架绣着岁寒三友的素绸屏风,进到里间,只见里面一张精致的梨花木四柱架子床,两侧挽着软红罗帐,床上成双的团枕锦被亦是暧昧的樱桃红色,直到此时,才真正隐隐显露出风月欢场的模样,北堂戎渡将那清倌人放到大榻上,自己则坐在床沿开始解腰带,那叫玉书的少年面色晕红,躺在床上不说也不动,北堂戎渡取下腰带之后,便脱靴上榻,顺手把帐子也扯了下来。
片刻之后,帐中便响起低低的喘息声,哪知不过半盏茶的工夫,突然只听一声惊呼,同时一个雪白的身子已从帐内跌了出来,摔在地上,正是那玉书,身上光赤条条,半缕布也没有,油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着,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上但见桃红点点,随即只见一只修长的手猛地自床内将帐子一把拽了下来,顿时那上等的罗帐便‘哧拉’一声被撕裂,扔在地上,露出床上的北堂戎渡,此时北堂戎渡衣袍半解,面有戾气,面孔之间一副凌厉之色,那玉书方才正意乱情迷之际,却不防突然被北堂戎渡一把推下床去,摔得生疼,不免又惊又怕,不知道这客人是怎么了,只惊恐地瞧着北堂戎渡,甚至忘了找衣裳将赤裸裸的身子遮上一遮,北堂戎渡却看也没看地上的少年一眼,只伸手去摸里头床架子上的铜扶手,用指头一敲,就听见有中空之声,那上面一个小小的孔洞周围装饰着花纹,很不起眼,竟是一处隐蔽性极高的偷听设备,若非北堂戎渡自己所开的一些营生里面就有这一类东西,他也很难瞧出什么门道。
此时北堂戎渡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这秦湘楼不但做皮肉生意敛财,同时也还收集一些平日里听不到的隐秘之事,像这等风月场所,消息最是驳杂灵通,往来的客人在床笫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泄露了某些事情……北堂戎渡一想到方才自己竟然被人听了活春宫,顿时心火涌起,扬声喝道:“……都进来!”话音方落,留在外面的随从几人便大步跨入房中,待进到里面,见地上那少年光着雪白的身子,一旁北堂戎渡却是怒色满面,便知道是有什么不妥,只见北堂戎渡用手敲着床头的黄铜扶手,冷笑道:“一群好胆的东西,竟打探到爷的头上!”这几人都是常跟着北堂戎渡的,见此情景,只略略一想,便已猜到了几分,孟淳元一时大怒,手按腰间的佩剑,道:“爷不必生气,待我回去唤人,马上砸了这里就是!”北堂戎渡冷哼一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冷冷说道:“……去,把这里主事的人给叫了来!”
几人应喏一声,随即就有两个人出了房间,这二人前脚刚走,就听见屋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随即有人道:“……方才下面人做事卤莽,冲撞了公子爷,都是咱们的不是,今日公子一概玩乐,都由秦湘楼负责。”此人来得这么快,明显是从方才偷听的铜管里听见了房中的动静,便第一时间赶到,欲平息此事,北堂戎渡眉宇间闪过一丝戾色,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爷莫非还差这几个钱不成!”说着,只喝道:“淳元,把这狗才捆了,堵住嘴在廊下吊起来!”一旁孟淳元答应一声,快步而出,即刻只听见房外一阵嘈杂之声,那外面的人很快就被干净利索地捆起来,吊在廊下,口中堵着东西,呜呜作声挣扎,北堂戎渡是什么人,岂能容许有人在自己头上撒野,今日这秦湘楼竟把消息刺探到他身上,这就决不能是可以轻易了结的了。
不一时,先前出去的那两名随从便重新返回,身后是一个华服中年男子,十余个干练汉子跟在身侧,那中年男子一眼就看见廊下被吊着的人,却只是眉头一皱,便换上一副笑脸,径自进了屋子,刚一跨进门,就瞧见那玉书胡乱裹着衣裳,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室内一架素绸屏风在当中横着,屏风上面投下一个坐着的模糊人影,几个面无表情的随从则垂手站在一旁。中年人面上带着笑色,微微一躬身,语带歉意地连声道:“都是本楼招待不周,坏了客人兴致,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客人收下。”说着,身旁一名精壮汉子已取出一张银票,北堂戎渡坐在屏风后,冷笑道:“这是天子脚下,你这皮肉场里竟做起打探消息的勾当,若是没惹到爷头上也还罢了,自然懒得理会,可眼下却动手脚到爷这里了,什么人给你们的胆子?”
中年人面色不变,仍然满面都是笑容,口中一个劲儿地赔礼道:“……得罪,得罪,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还请公子摆出个章程,咱们楼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