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眼下的目光,就如同硬刺一样深深扎在北堂戎渡的心里,北堂戎渡看着他,一颗心正在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觉得自己好象赤裸裸地,就要被北堂尊越的目光直接洞穿身体,将自尊碾个粉碎,什么也不剩下。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北堂戎渡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凌乱的狼狈模样,忽然间就在唇边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然后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微侧过身体,不想让北堂尊越见到自己此时脸上的神情,只用手整理着衣物,他眯着眼睛,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波动,不愿意让另一个人看到自己眸子里,那已经耻辱似泪一般的流淌。
二百七.相煎
北堂戎渡眯着眼睛,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波动,不愿意让另一个人看到自己眸子里,那已经耻辱似泪一般的流淌,他飞快地胡乱理好了衣服,脸上的表情犹如冰块雕刻,有什么东西慢慢晃入深邃的眼里,隐隐有着就此崩溃下去的预兆,那明灭不定的眼睛注视着北堂尊越,里面是难以言传的味道,似哭又似笑,可转眼间,他就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那是一个只对着北堂尊越才有的笑容,紧绷的唇线微微上挑,燃出扭曲的火花,慢慢道:“……真的不行吗?我刚才,我北堂戎渡刚才,就像一个最下三滥的婊子一样,拼命讨你喜欢,但是你,却连上我的兴趣都没有……哈哈……”北堂戎渡笑着,柔滑顺长的黑发随意地散披在身后,他只知道自己的手正在不可自控地开始颤抖,即便是想要强行挺直了脊背,也可悲地做不到,无力的沉重感铺天盖地而来,冲涌在身体的每一处,甚至连整个胸腔都好象要被爆开。
北堂戎渡觉得自己似乎快要发疯了,被逼得走投无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对待感情就像是一个傻子,等到真的发现它很重要的时候,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当作宝贝珍藏起来,患得患失,如果一旦丢了的话,就会承受不了,难过得撕心裂肺……北堂尊越看着北堂戎渡笑不可遏的样子,霎时间五脏六腑隐隐觉得闷痛,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会那么做,那样粗暴地将北堂戎渡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或许这只是下意识地那么做了而已,但显然,北堂戎渡受到的打击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沉重,在这一刻,北堂尊越忽然想要伸出手去抱住北堂戎渡,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是故意的,可是不论这个念头如何强烈,也终究敌不过理智,就那么僵硬地站着,很快就让冲动渐渐在灯光下安然覆没,再也兴不起什么波澜。
“很好,很好,看来,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原来我,什么都不是……”北堂戎渡自嘲地低低笑着,他偏过头,望着淡金色的灯光中的北堂尊越,漂亮的蓝眼里有虹光摇动,他笑了一会儿,然后就整了整衣襟,慢慢在刚才自己搬过来的那张椅子上坐下,目光紧紧地粘在北堂尊越的身上,脸上敛去了笑,变得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明亮的灯火之中,北堂戎渡的面容格外被勾勒得清晰了几分,那五官并不过于刚棱坚硬,面部的线条弯曲适度,轮廓协调,肌肤表面光洁如玉,显露出粉腻洁净的淡红之感,那种柔和与滑腻,连豆蔻年华的娇嫩少女都自愧不如,只凭着这副皮相,如果他愿意的话,轻而易举地就会有无数的男男女女甘心倾倒在脚下,可是在刚才,他却被另一个人无情地从高高的云端推下,重重摔进不见底的深渊——
也许人往往在失去了以后,才会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等待的,只是最初的那一个人。
北堂戎渡神情略带疲惫,坐在椅子上,用微微颤抖的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支纸烟,胡乱塞进嘴里噙住,然后用火石点燃,他看着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北堂尊越,从那一双狭长的眼睛里,他只找到了无关紧要的沉默,北堂戎渡机械性地笑了一声,用两根手指夹住纸烟,将袅袅的白雾吐出,模糊了面容,道:“……为什么你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别说什么用完了的敷衍话,只要你想,你就可以给……我很喜欢你,曾经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在意谁,可是你却做到了,你让我为了你,心甘情愿做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会做的事,就像一个最下贱不堪的婊子,用尽全力去勾引男人,但你却不但不为所动,甚至还认为我无耻恶心,是罢?”北堂戎渡似笑非笑,自暴自弃似的从嘴里徐徐吐出毫无波动的每一个字。
“……闭嘴,你是朕的儿子,是北堂家的男人,朕不允许你这么轻贱自己!”北堂尊越听见自己冷冷地开口,简单而明了,隐隐有着愤怒,此时他双目当中的色泽如同烈酒,可其中的温度却又是冷的,许多往日里两人之间的愉快画面呼啸着涌了出来,但仍然不得不硬下心肠,只因为不想再次受到伤害……北堂尊越压下心中的翻涌与矛盾,也同样坐了下去,父子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四目相对。一时间北堂尊越静默着,心里却在强行让自己表现得看起来更冷漠一些,沉声道:“朕一向做事,都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戎渡,别让朕看不起你。”
“……这就是你的回答,父亲?”北堂戎渡瞬时间仿佛被什么凌厉的东西刺出个窟窿,他突然间大笑起来,神经质地哆嗦着手,从嘴里拿下叼着的纸烟,嘿嘿笑着道:“是了,我早就应该明白,说什么该死的山盟海誓,矢志不渝,统统全都是狗屁,全都是假的,亏我一向还自诩聪明人,居然真的会相信这种虚幻的东西……我真的是个白痴,真的一点儿也不冤。”
北堂戎渡神经质地说着,几乎笑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心脏都好象快要不堪重负,停止跳动,脸颊两侧很快就涨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他似乎想要在椅子扶手上磕一磕烟灰,但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有些不听使唤,那支被夹在两根手指之间的纸烟差一点就要从手里滑脱,掉在地上……北堂戎渡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坚韧的一个人,无论什么也不能将自己打倒,可是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自己根本就不像想象中的那样能够承受任何打击,而更可悲的是,面前的男人比他更为强大,除了苦苦哀求以外,他根本没有办法去采取强硬的手段,来挽回任何东西。
北堂戎渡忽然垂下脑袋,沉默地把脸埋在双手当中,肩膀微动,北堂尊越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哭,但片刻之后,北堂戎渡就重新抬起了头,不知道是否是产生了错觉的关系,那俊美英逸的脸庞因为过于白净,在灯光下甚至显露出了一种淡淡的狰狞之感,几乎目眦欲裂,北堂戎渡突然间狠狠碾灭了手里的纸烟,整个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什么可怕的行为,然后一把抓紧了椅子的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