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
这样是危险的。
范翕只是见色起意,他此时却是有些怕了。怕自己当真动了心,怕玉纤阿成为自己的软肋,怕玉纤阿迁制住他……他本就是周王朝中处于弱势的公子,拿玉纤阿当一美妾用还可,但若是再谈爱,那多可笑!
范翕本性冷酷无情,不愿真正为谁折腰为谁动心。此时他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倾向,他默然,与玉纤阿对视良久。
玉纤阿看他漆黑的眼睛,忽觉得周围空气好似有些冷。倏忽间,她想到那一日自己见到的范翕亲手掐姜女时,他便是这样的眼神……玉纤阿心里不安,察觉到危险,她仰着脸小声唤醒他:“公子?”
她这次没有成功。
范翕盯着她,手揉着她下巴,心里想:太美了。既然拿她实在无法,既然怕自己动心……就还是在一切未开始前,杀了她吧。
范翕心中杀念动起,玉纤阿不知,她只是忽然听到脚步声,有人向这处来了。此处是织室中庭,宫女们原本都走了,无人再回来。此时听到脚步声,玉纤阿心头慌起。她放眼四周,尽是桃树、玉兰花树、杏花树。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此躲藏?
她心里慌了,最怕被人看到自己与男子在宫闱之地私通。
她仰脸哀求范翕:“公子!”
范翕看着她,他心里的杀意毫无动摇。本不想帮她,但是玉纤阿恐是急了,她拽住他衣袖哀求,见他不理,她目中哀色渐重,泪水滴滴答答盈满满眶。泪水映着星光般的眼眸,碎碎细细,范翕大震,心神都被震碎。
她哀求他:“公子、公子!”
玉纤阿一叠声地唤他“公子”,比旁人叫一万遍“公子”的效果还要好。范翕的手臂被晃得酥麻,脚下发空,大脑空白。他尚没有反应过来,在看到玉纤阿眼中泪水欲落时,范翕伸手,将她抱入了怀中。
玉纤阿的鼻尖撞上他胸脯,闻到他衣襟处的香草芬芳。
范翕带她拔地而起,上了树。他仍搂抱着她,与她一道站在树枝上。他低头看她,她攀着他手臂,对他感激露出笑。四方天地尽是花落如雨,她在桃花中对他露出笑,范翕心脏砰跳,狼狈般地忽然松开了手推开她。
他懊恼——我明明是打算杀她了。我在做什么?
玉纤阿被他一推,人向后倒。见她要摔下去,范翕又连忙伸手想将她拽回来。但他伸出的手臂又顿住,没有碰到她的衣袖一角。因玉纤阿踩在树枝上晃动,似随风摇落欲跌下树时,她晃悠悠间,张皇无比地抬臂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向后倒。
这样高难度的平衡动作,她看着那样危险,但她习舞底子当真太好。范翕怔怔看她,见她衣袂飞扬,丝带缠发。她小心翼翼地踩着树枝走动控制身形,身子前倾一点,又后仰一分。惊鸿一面,山鬼之色。
范翕被她美色所惊,见她摇摇晃晃的,如同仙子跳舞般,她终是寻到稳妥处坐在了树枝上。脚悬空,衣随风,玉纤阿抬头,对靠着树干伸臂向她、却怔然出神的范翕,露出浅浅笑容。
范翕定定神,平复自己的呼吸,挨了过去。他恼她——为何这样勾人魂魄!
范翕武艺高强,玉纤阿走得趔趄的树枝路,他如履平地淡然走过。长袖一撩,坐于美人身侧,玉纤阿抬眼震惊看他,范翕心中又涌上自得感,觉她小题大做。二人坐在花树上对望之时,听到树下女官走过——
“不是说玉女还没离开么,怎么不见她?咦,树下扔着竹竿和香袋子。玉女人不在?”
说话的女官奇怪地拿起竹竿,仰头看向树上。玉纤阿怕得浑身僵硬,本能后缩,一下子缩入了范翕怀中。她又羞涩,慢慢移开。
范翕:“……”
他心中默念:不要动摇。我是要杀她的。我、我……且待一会儿人走了再杀她。现在,就让她抱我一会儿吧。美人在怀,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女官仰头张望,花树密密麻麻,她一会儿就看得脖颈发酸,但夜光暗暗,她什么也没看到。同行的另一女官便说:“也许玉女有事走了,无妨,你我拿钥匙进库房拿布匹也可。”
前一四下张望玉女的女官觉得奇怪,也只好应了。二女在树下走,前者抱怨:“都怪那公子翕多事。”
树上抱着美人而坐的公子翕本人怔了一下,蹙眉:怪他做什么?
树下说话的女官二人为他解答道:“若不是公子翕说我们宫女衣裳规制不对,世子就不会下令让所有宫人在一月内将衣裳全都改了。吴宫宫女黄门、夫人王姬、公子王侯这样多。公子翕说一句话,所有的活计都到了我们织室这里。我已经三天未曾合眼了!各宫夫人还有怨言,怪我们送衣裳送得太慢,让她们都无颜出门了。”
“春服宫女一人两身,夏服再一人两身。夫人们王姬们,公子们王侯们……林林总总加起来,我恐织室忙到六月都闲不下来。”
“还要谢玉女与常姬关系好些,她打算打些桃花做些糕点,送去常姬宫中求情,请对方缓我们两日。若是没有玉女在,不知我们活计还要再多多少倍。”
两位女官说着走远,去仓库中取了布匹,回到树下时,仍没见到玉纤阿的人。她们疑惑着,捡起地上的香袋子和竹竿,放到了旁边石凳上。坐在枝头的范翕听两位女官出了院门,吩咐人去寻玉纤阿。听闻没见玉女出去后,二位女官对视一眼:“那倒奇怪了……”
来织室寻找玉纤阿的公子黄门总是比旁人多些,宫闱禁忌多,寻不到一个宫女,两位女官只对视,她们和玉纤阿关系不错,便不再多管此事。她们说着,关上院门,疑惑着离去了。
中庭门合上,院中花树间,终留下了玉纤阿一人。坐于公子身畔,玉纤阿手抚着自己胸脯,将动摇的心神缓了下去。觉得旁侧公子在望着自己,玉纤阿低头整理了下衣容,歪头看向他。
玉纤阿柔声:“公子?”
范翕低声问:“竟是我害得你几日不休不眠,你却不怪我?”
玉纤阿微笑:“为何要怪公子?公子又没有做什么恶事,此事源头本就是吴宫违制,公子只是指出了而已。公子没有做错事,我不会因自己劳累便怪公子的。公子做的是好事,此时公子指出,总比王室怪罪下来好。吴国当谢公子大恩呢。”
范翕轻声:“可我还怪你不来找我,还生你气……你恐是根本没时间来寻我。玉女,你忍了多少委屈呀……为何不提?我对你这样坏!”
玉纤阿红了腮,似赧然他的羞愧一般。实则自己做了什么,旁人提的效果,比自己提起来好用得多。玉纤阿不答,觉郎君大袖垂下,不动声色的,袖中的手搭在了她手腕上。玉纤阿有些紧张,她侧过脸,看满空落花。她大约想开解范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