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从她颈下抽出,另一手小心地按着她圆润肩头。他动作轻缓,将手臂从玉纤阿身下抽走后,将被褥好生给她盖上。他揉了揉自己被枕得酸痛的手臂,便下床穿衣。临走之前,范翕又吩咐侍女加了次炭,好让她夜里不被冻醒。
范翕独自回了书舍坐着。
他之前淋了冰水,若是不及时吃药,次日少不得生病。但是泉安已经不在了,没人这样事事盯着范翕,范翕一人坐到书舍,侍从端来了药碗,他却静看着,压根没有喝的意思。
一会儿,听到窗外树枝上的动静。
范翕侧过了头看去,果然门被轻敲两下,成渝进来了。成渝进来后,先向他禀报自己杀了谁,栽赃到了谁人身上,保证不让人怀疑到公子身上。
范翕恹恹地“嗯”了一声。
成渝看去,见案上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药。他迟疑一下,犹疑着劝公子喝药是不是自己的职责。这般一犹豫,成渝见范翕手腕一翻,他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块铜牌,拿在手中把玩。
成渝盯那铜牌,见自己并没有见到过。这才是他的职责,他放心问了出来。
范翕道:“号龙令。泉安临走前扔到我怀中的。我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回到洛邑后,卫天子日日.逼问我大兄如何号令龙宿军,龙宿军到底藏身哪里。我才想起来,也许泉安给我的,便是号龙令。”
范翕手撑着额,盯着自己手中浮雕古拙的牌子:“龙宿军藏于野,藏于诸侯国间。传闻中龙宿军以神名来命名,最高首领是‘大司命’,而天子的神职在龙宿军中被称为‘东皇太一’。现在想来,我父王昔日离开洛邑,没有带走兵马,启用的就应该是龙宿军。当日在丹凤台与我并肩为战的军队,应该就是大司命所领的那支藏于洛邑的军队。”
范翕讽笑:“可惜了。前任大司命已经死了。东皇太一也死了。我手中徒有这块牌子,却都不知如何用。都不知这支军队在哪里……”
成渝沉默。想公子昔日手中的军队,如今都是不能用了。若用,就是跟卫王朝对着干。卫王朝刚建,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前朝的公子手中有兵?然而公子手中有“号龙令”……龙宿军原来是真的存在!虽然他们都不知藏于哪里,也不知如何号令。
成渝中规中矩地建议:“公子若是能离开洛邑,就能想办法和龙宿军联系了。公子手中有号龙令,只要找到他们,便能用了。”
范翕喃声:“离开洛邑……”
若非有特殊原因,他现今的身份,卫天子是不可能放他离开的。他心中再次琢磨起自己和于幸兰成亲是否可行,念头才起,他想到晚上玉纤阿的眼泪,便又迟疑。
范翕烦躁。
他眸色幽幽,喃喃自语:“是否有法子,让玉儿离不开我,必须跟着我?她无法离开我半步,不管我做什么都只能听我的。不会跟我闹,不会算计我,不会报复我……”
范翕喃喃自语,本没指望榆木疙瘩成渝能搭上自己的话。但是成渝这次灵光一点,居然开了口:“有,倒是有。”
范翕抬目:“你不会是说下药吧?我能药倒她一次,难道能一路药倒她,骗她跟我去齐国?再说,总是用药……对玉儿身体不好。我不愿这样。”
成渝说:“玉女若是怀孕了,若是怀了公子的孩子,起码怀孕前期,玉女即便是为了腹中胎儿着想,也不会离开公子。而等她胎儿稳住,我们便必然已到齐国。月份大了,玉女更不会离开公子了。”
范翕怔住。
他抬头看向成渝,盯着成渝半天:“……”
成渝心中愧疚,觉得这样对不起玉女。但是他毕竟是公子的人……只是公子面无表情地看他半天,又让他生怯。成渝几乎以为范翕否定了自己这个法子时,听范翕喃声:“可她并未怀孕啊?”
成渝不语。
见坐在那里神情恹恹了许久的范翕好像突然振作了起来,低声说:“请医工来为我配药。我觉得……也许我需要喝些什么易让女子受孕的药。”
成渝咳嗽一声。
公子说的这么委婉,其实不就是补肾的药么。
他尴尬地应一声要走时,范翕道:“把玉儿的避子汤……也换了。”
“还有,再帮我开些药。”
前面的成渝不说什么,最后的成渝忍不住劝:“公子总是服这样的大补药,医工说这不过是饮鸩止渴,是提前过度耗损公子的元气精气。一旦公子撑不住了,反噬回来……”
范翕淡漠道:“没事,我觉得现在很好。我有太多的事要做,我觉得我现在精神比以前好的多。待我忙完这段时间,我自会调理的。”
成渝不赞同:“公子!”
范翕闭眼,疲惫地露出一丝笑:“怎么,你以为我在自杀么?放心,我不会的。卫国和齐国好好的,我的玉儿无依无靠……这些事结束不了,我是不会放心死的。我心里有数,你且去吧。”
公子翕心狠,极能忍极能撑。外界加诸他身上的痛苦有多重,他的韧性就有多强。越是弱,越是强。范翕向来如此。
成渝便叹一口气,就这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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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玉纤阿醒得晚。她本以为自己醒来会是独自一人睡在帐中,没想到拉开帐,竟然见范翕拿着一卷卷轴,坐在她这里看书。玉纤阿意外地盯着他的清寂背影看,他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范翕低垂着眼,放下书卷,过来坐于她旁边,小心地搂过她腰肢,为她轻轻揉着。玉纤阿避一下没避开,腰线被他的手指碰勾上。她咬唇忍羞,一阵颤颤酥感顺着他手指碰到她腰的方位向四肢蔓延。
玉纤阿腰眼发酸,歪倒倾于他怀中。清晨醒来尚未梳洗,长发凌乱,她的脸便贴于他颈间,被他轻轻揉着腰。
范翕温柔而怜爱地道:“昨夜苦了你了。我这样帮你缓解,你有没有好受些?”
玉纤阿喜欢他的这样照顾,又奇怪:“你为何今日未曾出面?”
范翕低头露出一个有些忧伤的笑:“我不想见于幸兰。玉儿,别赶我,让我陪陪你吧。”
玉纤阿心想外面又不是只有于幸兰,还有朝务,他不是一直积极地想掺和么?怎今日犯懒了?不过他这样说他不想见于幸兰,虽然心里知道范翕在甜言蜜语地哄她,玉纤阿仍是忍不住唇轻轻勾了下。
谁不喜欢郎君爱的人是自己呢?
玉纤阿轻轻推他:“让一让,我要穿衣了。”
范翕便让开了位置,他随意找了一榻坐下,看玉纤阿因有他在,特意将床帐重新放下,躲回帐中穿衣。窸窣声细微,范翕竟也安静坐着,没有想偷看的意思。她在里间换衣,他手支着下颚,脸上方才还有的柔情款款的笑意消失,而是心事重重地转头,漫无目的地看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