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招惹第七十一天·【二合一】
江城这边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 已经被江家四口人悄悄尽收眼底了。
他穿戴完毕，问教官：“选哪个坡道？”
许立看了江城一眼。
从江城出现在队伍里的那一刻起，他就直觉不喜欢这个人, 或许是因为留着长发的男人总让他觉得缺乏阳刚、娘里娘气, 又或者是因为对方总给他一种老练的、好像万事都在掌控中的锐气，即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他能够感觉到。
许立不喜欢这种人, 尤其不喜欢在他的专业领域上撞见这种人。
他听见江城问的, 便说道：“我觉得你可以自己决定。”
既然连前几节基础培训都可以翘课，那想必是基础非常扎实了，不需要他的建议。
许立抱胸站在一旁, 嘴上说道：“不管你选择哪条坡道, 坡道两旁都已经放置好了保护用软垫，我也会在旁边做好防护, 不会受伤。”
他几乎敢肯定江城会摔一个大跟头，没有哪个新手第一次尝试雪坡模拟的时候没点小问题, 就算是老道的户外爱好者, 也很容易翻车。
但作为专业教练，他职责所在，不会让队员受伤。
不过稍稍吃点苦头, 有助于这些人引以为戒、更直观地正视雪山雪坡的威胁。
江城闻言笑了笑, 他听出许立话里的意思，完全没看好他能顺利通过，更有一种像是在期待他翻车的味道, 杀鸡儆猴吧。
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随口回道：“好啊, 那谢谢你了。那就选中间这条坡道吧。”
许立微微皱眉, 只觉得江城这句道谢的语气都透着敷衍，潜台词就像是“我心领了、但没必要”。
他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转身带领江城走到45°雪坡道的起步线。
黄大恒看着那四十五度斜角的坡道，感觉已经颇陡了，忍不住担忧地小声道：“江老师打头阵就选那么陡的啊？这教官也不给点建议劝一劝，还不提点提点注意事项，也太……不合适了。”
苏暖暖也不由跟着点头附和，皱着眉头看向江城那边：“好歹教官提醒一些关键事项啊，就算是我刚刚学过背过理论课的，这会儿光是看着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不知道等下上去要做什么了。”
她喊话江城：“要不我们选15°的斜坡吧！这也太陡了！”
江城已经站在了斜坡的最高点，这条坡道的通过路线是先下后上再往下，一个蜿蜒的s型，中间甚至还有三处需要绕开翻越的路障，可以说是充分训练考验了探险者的冰镐爬坡技能。
他听见苏暖暖的喊话，还没回答，旁边许立便开口说道：“要是害怕了那就改15°，不过在真正的雪山里，遇到这样角度的大斜坡，光是绕可绕不完，假如你上过课，就该知道……”
许立三两句话就要扯回江城没上课的事情上，江城心里好笑，他又不是没上许立的课，这人怎么就那么执着这个事儿？
他开口打断了许立的侃侃而谈，说道：“不改，我看还行。”
许立本以为江城铁定会顺着那个女孩子给的台阶下，换个小角度的坡道试练，却没想到江城根本没有搭理。
他话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捏住了嗓子的公鸭。
几秒后，他才嗤笑了一声：“你看还行？那行，那你就试试。”
他就爱看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手翻车的样子。
“准备好了就告诉我，随时可以开始。”许立说道。
“开始了。”江城没有多废话，也没在原地多停留，在许立先前说话的功夫，便已经简单做好了热身。
许立一噎，被江城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笑了，他抓着冰镐在坡道的另一侧跟上，江城这样的人他见多了，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有心仪的女孩子在现场，想逞能，说得有多果断，摔得就有多难看。
他分心往苏暖暖那边看了眼，就见苏暖暖正关切热切地注视着这边。
果然嘛。许立扯了扯嘴角。
黄大恒叹气：“就算是江老师，那也是头一回上雪道，选小角度的才安全啊。”
苏暖暖点头。
简随之看了那两人一眼，视线又放回江城身上，冷不丁说道：“你们怎么知道他是第一次上雪道？”
“……谁平时没事会玩这种东西？”苏暖暖理所当然道。
“谁平时没事会开沙漠越野车？”简随之反问。
苏暖暖、黄大恒：“……”
这倒是。
“江小先生走的这坡也太高了。”江母站在跑步机上正关注那头，见江城站到了坡道上后，轻轻吸了口气，“教官怎么不从小坡开始循序渐进？这合适吗？”
江瑾闻言便说道：“可能教官有自己的考量吧。都是专业的，您就别操心了。”
方宗玉只好点头。
“看起来也不是很难的样子，不会有什么危险。”江池托着下巴靠在跑步机上，连装模作样地打开来走几步都懒得装。
江楷看了眼懒惰的江池，伸手在江池的跑步机上点了两下，调了速度和坡度，叫江池不得不赶紧动脚走起来。
懒成猪了。
江池哭笑不得，他身材明明很匀称。
一大早爬起来都没睡懒觉，还要走跑步机，这也太惨了吧？
江楷调整完了江池的跑步机后就说道：“冰镐雪坡的项目是过冰山的常见常规，考验的是眼手配合和感知决策，要敏锐也要果断，不是你看着觉得简单的。”
“脚下的雪坡每一步都是不一样的反馈，需要随时调整，配合前进，对于只有理论知识的新手来说，这种配合调整考验无疑是非常有难度的。”江楷看向室内训练馆里的江城，一边说一边观察。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光是看对方展示出来的身体舒展度和形态，就自形一个气场——游刃有余。
江楷微微有些意外：“不过显然，你的这位小朋友不是一个新手，应该有多次真实雪山拉练的经验吧？”
“啊？”江池愣了一下，他倒是不清楚，但没想到父亲会给出这样一个结论。
“尽管刚一开始的时候，动作还有些僵硬生疏，但是他进入状态的速度很快，调整适应能力很强，应该是非常有经验了。”江楷说道。
他看了眼就在江城另一旁几乎并行的教官，对江池江瑾两人道：“你看旁边的教官，他的姿势就很标准，像教科书一样，一上坡就已经进入了最佳状态，这是因为他几乎天天都在这个室内馆的环境里拉练。”
“而你那个小朋友，在刚开始的时候动作协调上还有明显的问题，但短短三分之一的坡道距离里就调整到了近乎专业的水准了，说明他应该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过这种赛道环境，但之前打下的基础非常扎实，或者也有一定天赋吧。”江楷说道。
江瑾和江池颇意外地对视了一眼，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听过他们父亲这样夸过谁。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倆都没继承到江父的运动细胞吧。
“专业水准……那和教官比呢？”江池好奇问。
江楷看了江池一眼：“一个是天天练，一个是有所生疏，这没什么好比的。但如果他熟悉适应了，那谁的水平更高就不好说了。教练的动作是按照教科书抠下来的，而你那朋友看起来……”
“野路子？”江池接口。
方宗玉听着在一旁拍了一记江池：“怎么这么说话？”
江池：“……我就是接我爸的话！这又不是什么贬义的！”
怎么就挨打了。
江楷道：“我想说的是他更有穿越过实地极限环境的样子。他的动作和仪态，有一种刻进骨子里的自卫暗示，你看他的手脚交替节奏，还有冰镐每一次落点前的观察试探，甚至是他的移动技巧……看得出来，他一定翻过真正的雪山。”
江楷顿了顿补充：“我指的不是现在被开发出来的那种雪山路线。”
方宗玉闻言看过来，不由微微一怔。江楷指的应是边防的那种雪山无人区。
江楷似乎也有一些疑惑，他看向馆内那头的情况，然后接着说道：
“而教练，之所以我说他是从教科书里抠出来的动作，就是因为他的每个动作都规范，但少了点东西。虽然说现在开发出来的商业团雪山攀顶观光路线仍旧是一向具有风险的户外冒险活动，但都相对安全，他翻越过的、拉练过的应该都是这种环境。”
“硬要比较这两人的专业水平的话，很难说。但有一点我应该可以肯定，你那朋友，和教练操练的环境不在一个量级上。”江楷总结。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馆内明显已经入了佳境、越行越稳越快的江城，不由轻轻感叹。
后生可畏，这么年轻却具备那么扎实的户外基本功，真是不可思议。
江池眨眨眼，看向室内馆，就见江城一转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了第二个障碍物翻越的位置。
确实，光看动作就很流畅，赏心悦目，他原本以为这种冰镐辅助爬坡会是一种颇显笨重的项目，却没想到原来可以是这样的。
不过比起他爸说得那些头头是道，他单纯只是从欣赏美的角度看。
江城非常巧妙地利用冰镐带动身体的移动，翻越障碍物的时候更是省力且省时，看得底下苏暖暖几人都睁大了眼，只觉得江城这些操作，好像和之前他们背的那些理论内容完全没什么关系。
“太帅了江老师！”苏暖暖兴奋地高呼。
黄大恒双手拢在嘴边当小喇叭，也跟着打气：“不愧是江老师！”
简随之拿着手机拍视频，拍完就给自家小叔发过去了。
——主要是简行策在他们方才中场休息的时候还发来了慰问，简随之受宠若惊，后来再看看，发现他小叔关心的好像不止是他。
【j.sz：现在是江城第一个在拉练，等下就轮到我了[大鹅起飞.gif]】
【j.sz：等下给您发视频】
等下他让黄大恒给他也录一下，不能辜负小叔的关心。
简行策那边很快发来了消息——
【简行策：在星野？我在附近办事，等会儿顺便过来接你，结束了一起回老宅吃饭】
简随之再次受宠若惊。
他发去一个ok的表情，再抬头看，就见江城已经快到眼前了，就剩最后一小段了，没什么悬念地顺利抵达，安全过关。
黄大恒和苏暖暖立马围上去，围着江城像是围着什么世界冠军一样兴奋：“好棒啊江老师！这不比专业的差哪儿去啊！好家伙，亏我们担心那么老半天！”
江城笑得弯起眼，说道：“我都好久没上过雪道了，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先挑个简单的找找感觉。万一翻车了也不丢人。”
“你哪会翻车啊！别人都会翻车，就你，绝对不会！”黄大恒信誓旦旦，比江城本人还自信。
江城失笑，被三个人围着庆祝着，就好像他们都已经征服了雪山一样，看得他哭笑不得。
方宗玉远远看着，也忍不住弯起嘴角笑，轻声说道：“江小先生的那些同事关系也都很好啊，真好。”
“嗯，不错。”江楷微微颔首，一脱离专业领域，他的话就少了。
许立站在外围，看向江城的眼神里都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一听江城原来之前就上过雪道，不是新手，他又了然了。
难怪之前敢翘课，难怪一上来就选45°的坡道，原来是老手了。
刚才他看江城几次晃悠、重心偏移，显然还差了点功夫，需要再练，也不知道这些人都被灌了什么迷魂药，把人都快吹到天上去了。
许立嗤笑，这种抱团吹捧的事情他最不屑了。
江城的能力是比他预想中的要强一些，但也不至于吹嘘什么“别人都会翻车，就江城不会”吧？
说得好像他们这些专业教官是纸糊的？连个业余爱好者都比不上？真敢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