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林中药田里。
春光融融,虫蝶翻飞,徐徐清风吹起了花海涟漪,带出泥土翻新的馨香。
春蛙秋蝉小嘴微张,身形凝固,宛如两只稻草人。
两张小脸凝如白嫩的瓷器,四眸惊滞如玻璃弹珠。
一人直盯着萧然,一人茫然看着药田,竟有种沧海桑田、人是物非之感……
萧然还是那个萧然,除英俊外,看上去一无是处。
但药田已经不是辰时的药田了。
十亩药畦里的杂草被清除干净,干净到一虫不染。
所有害虫全都被萧然手动驱除。
甚至把春蛙秋蝉抓来的、夹杂在害虫中堆里的益虫,诸如食蚜虻,枯叶蛉,九星瓢虫,都挑捡出来一一放生。
如果说虫害容易辨认,杂灵草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百草峰灵气浓郁,杂草生的也如灵草般俊秀,加上长期被人工选择,如今存活下来的杂草,都是与灵草外观极相似的杂灵草。
饶是如此,也被萧然一网打尽。
包括隐藏极深的、与寒灵草极相似的寒稗草,都被他悉数挖出来。
难道这就是师尊说的除草勿尽?
药田西边的荒地,就更夸张了!
萧然用春蛙秋蝉并不知晓的第五种高阶耕田法——隔山推车法,将荒田里的深土堆肥和红石蚯蚓全翻了上来。
他甚至还疏通了地下沟渠,将全山唯一一条地下凉水引入荒地,省去两女娃每日提水之务……
短短半个时辰,萧然不但完成了春蛙秋蝉俩女娃一天的工作量,其完成质量更是高到两女娃张口结舌,以致无法评价的境界!
俩女娃满脑子空白。
秋蝉忽然想起什么,冷不丁扭头道:
“蛙蛙,你刚才不是说,师弟帮忙除草的话就考虑长大嫁给他嘛?”
春蛙霎时惊愕慌张。
“就、就算他会除草,我长大了也不能嫁给他……毕、毕竟……我是只青蛙呀!”
百草峰东,紫枫崖。
伶舟月看时间不早了,转身步入枫林,发现林中药田已被萧然打理的井井有条。
虽然在百草峰学过几十年种草炼丹,但她在打理药田方面,跟不懂名画的包子铺店家一样肤浅,只觉得萧然把田地打理的井井有条。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很棒行天下!
“我的弟子很棒吧。”
她灌了口浊酒,这样在银月真人面前吹嘘道。
这句话,给远在药田的萧然涨了两个孝心值。
【恭喜宿主获得2孝心值!总额:30孝心值。】
果然,帮师尊孝敬师伯,也是间接孝敬师尊。
萧然很是欣慰,不枉他埋头耕田,累如老牛。
这肥美的药田!
看来以后要多帮师伯耕田才是……
“师尊?”
枫林里海饮阔步的伶舟月,忽然一愣,发现银月真人并没有跟在身后,而是呆立在枫崖边。
柔媚的目光穿透枫林,直盯着药田里的萧然。
伶舟月感觉不太对劲。
师尊并非是好色之人,萧然虽生的俊俏,也不至于看的这般入神吧?
“师尊你怎么了?”
银月真人看的更深了。
直到伶舟月折返回去,在银月真人的肚子里狠捏了下。
“师尊!”
银月真人这才蓦然回神,忽然板着脸道:
“这次幽冥之事和收徒之事,戒律长老定会借题发挥,找执剑峰的大麻烦,你可能必须要换弟子了。”
伶舟月不解:
“师尊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银月真人脸色一柔,又强行摆起了师尊架子。
“我是说,你这个徒弟……可以让给为师吗?”
“噗——”
伶舟月一口假酒喷在了银月真人的胸前。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跟着修行数十年,都没攻略成功的宝贝师尊,竟被一个新收的徒弟给攻略了?
是自己的模样不够俊俏吗?
还是凶太大让师尊嫉妒了?
不不……
师尊不是那种人!
伶舟月蓦的转头。
难道萧然在种田方面征服了她的丹神师尊?
这家伙不但会造房子,还会种田?
我随手捡到神了?
就算内心深爱着师尊,这等居家旅行必备良徒也不能拱手让人呀!
更何况把他送给师尊,师尊心里还有她吗……
“对不起师尊,我这个徒弟太废物,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凡人,不能糟蹋了师尊。”
银月真人完全不在意。
“他刚才是不是说想要一百枚十年延寿丹?”
伶舟月直抓住她柔弱的双肩,酒气郑重道:
“不——行!”
……
宗秩山群峰中,最粗最高的山峰即是主峰。
主峰乃掌门居所,处理宗门公务之地。
峰顶有一剑阁,青石所造,直刺云霄。
阁楼之形,如剑长,如剑薄,如剑利。
风起时,发出呼啸剑鸣,涤荡全宗,让全宗弟子心生肃穆与警醒。
剑阁正是宗秩山的权力中心,主事阁。
主事阁的顶层,是长老会议举行之地。
长老会议,是门内最高级别的行政会议,也是宗秩山的决议中心。
只有掌门,长老,以及各位亲传弟子,才能参加长老会议。
门内数百名执教,十几位首席执教,以及十几名子宗掌门,都没有资格参加。
临近会议时间点。
人还没来齐。
伶舟月和银月真人这对美女师徒,在前堂闲聊。
但伶舟月提及的任何话题,最后都被银月真人强拉到萧然身上,说要尽快给萧然体剖……
春蛙秋蝉则被银月真人要求全程跟在萧然身后,给这位新人作导游。
俩女娃胡任务似的,向萧然介绍了掌门、铸剑长老、执剑长老、丹药长老和戒律长老,以及各自的亲传弟子。
其中尤以戒律长老最讨厌!
趁着戒律长老还没到,俩女娃龇牙咧嘴,花大量篇幅去描述戒律长老罄竹难书的恶行。
萧然也没仔细听。
置身恢弘空旷的主事堂,萧然感觉人都飘起来了,又不免有些紧张。
四下看看竟发现——
主事堂被五根巨柱撑起了穹顶,四壁无窗,只以四排石剑为篱壁,将主事堂围了起来。
石剑篱壁上刻印着青红相间的复杂灵纹,摆列勾画处,隐约透着某种大道至简的意味。
他驻足看了很久。
即便以他满级的建筑眼光,也很难在这四排剑篱上挑出明显的毛病。
只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处,尚有改进的空间。
突然!
一个身形佝偻,目光晦暗,背着剑匣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尺之处。
耄耋之年,行将就木,仿佛只由眸子深处的一团微火,维持着生机。
萧然吓了一跳。
老者却先开口。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