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比较偏远的山区小县城,以前交通很不方便,现在高速路一通,回去也就四五个小时。我非常不想回老家,虽然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可一想到我被“隔离”着养大就是为了当祭品,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连妈妈去世的事情都没有太深印象,我只记得小时候是一个很温婉的阿姨哄我睡觉、还给我讲故事,再大一点我就开始自己睡,每天有人接送我上学、放学。
那时候我自己住一个小院,以前觉得是太爷爷对我的偏爱、让我有专门的保姆伺候,现在想起来,是要把我隔离开,不让我学道法道术,免得当祭品的时候不听话。
这样的老家,让我怎么喜欢?
可就算我再不喜欢慕家,我也顶着慕家的姓氏。
我爸现在躺在医院监护室,太爷爷派人轮流看护,我心里有一丝感激他。
加上我和我哥两个愣头青,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也需要家族撑腰,不回去是不可能的。
等我稍微退烧,我就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并且向学校请了事假。
临出发前一晚,我哥带我去污老太太那里检查了身体状况,我的小腹看起来毫无变化,只有自己能感受到一团热气在涌动。
“丫头,灵胎不能按照常人怀孕时间来计算的。”污老太太给我跑了一杯宁神降火的花茶。
“以七为基数,四十九日为一个月,七个月之后……相当于正常公历的11个月左右吧。”老太太摸着她的猫灵说道。
“那就是明年七月?”我笑了笑:“时间真够长的……”
老太太点头道:“前三个月,你的身体看不出什么变化,因为灵胎最重要是精气神的聚集,第四个月成型变成胎儿,你的身体也会有些变化,而最后一个月,灵胎会迅速吸收营养长大、并且积蓄力量装备降生,那时候你肚子会大的很快。”
我点点头,身体怎样都无所谓了。
老太太捏着我的脉,叮嘱道:“现在未足两月,你还要多加小心。”
“嗯……”
“你还有流血吗?血丝有吗?”
我摇了摇头,笑道:“您那两副保胎补肾的药那么贵,效果当然好。”
老太太也笑了:“其实,主要是你自己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孩子才能继续安稳的在这里沉睡。”
她这说法有些温情,惹得我心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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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离老家越近,我的心情就越差。
老家所在的村子在这一片很有名——因为有钱。
村中风水最好的地区有二三十栋小楼,都是我们本家的人。
青砖白墙、前庭后院,每一个角落都很讲究风水布置,不明情况的人一看,还以为是哪个伟人的故居纪念馆。
村长书记也是我们家的人,也就是说,从这一片开始全都在太爷爷的控制范围内。
后山一栋看起来沧桑古朴的大宅子,就是太爷爷的居所。
这里的气氛根本不像“封建迷信”从业人员的聚集地,反而像一处古韵无边的世外桃源。
我爸出去得早,没在这里建自己的宅子,每次回来就住太爷爷这儿,反正我从小也是住在他的大宅中。
太爷爷身子硬朗,依然主持着家中大局,我爷爷他们儿辈要晨昏定省,一切大事由太爷爷做主。
我爸他们这一辈的人现在是中坚力量,几乎都在外面打拼,而我们重孙一辈还属于打酱油的。
我这次回来,本家的人都对我另眼相看,因为太爷爷对着我下跪的事悄悄传开,有人说我现在身份不一般,伺候了一个厉害的阴人。
堂兄的媳妇对向我下跪一事非常不满,说我厉害,把鬼都迷得晕头转向。她因为这话被太爷爷请家法处罚,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同辈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嘲讽玩味。
“表姐又变漂亮了呀?”十六岁的表妹陈素馨大声的嚷嚷。
我这一辈有十来个男子,女孩却只有三个,在我们家代代女孩都金贵,她被家里长辈娇惯坏了。
在太爷爷没出来之前,她半点规矩都不讲,大声的对我问东问西。
另一个堂兄慕云亮跟我同年,他轻笑一声道:“素馨,小孩子不懂别乱说!你问这么害羞的问题,你让小乔怎么回答?”
不少人听了他这话都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沉默的坐着,不想跟这些人说话。
冥婚是两个阴人的事,在他们眼中,我结了冥婚却还活着,就是个怪物,我应该死了才正常。
我哥伸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一副痞子样:“慕云亮,原来还没断奶啊,吃太多不好,你看你脑子里都是水,张口就是一股奶味。”
断奶晚是他一个“污点”,我哥毫不客气的踩他,让他黑了脸。
我哥性子有点混、天不怕地不怕,加上他是长子长孙,地位不同,所以他怼人毫不留情,别人却怼不过他。
慕云亮忍气吞声,那双眼睛一个劲的往我身上剜,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厌恶。
今天的晚饭刚吃完,太爷爷就开门见山的说道:“马上九月初九了,青玉观要举行尊神祭祀,今年需家主去,但我年纪大了出不了远门,所以大家商量一下,选一个代理家主去参加吧。”
我感觉这事与我没大多关系,我们这些打酱油的重孙辈哪有说话的份。
听二爷爷、三爷爷推举我爷爷,我就觉得好笑:一个个六七十岁的老头,都快成精了,还在那里虚情假意。
听他们讨论了半天也没结论,我困顿的打了一个呵欠,太爷爷立刻说道:“小乔,先去休息吧。”
我没推辞,拎着背包先去了小院,老家这小院很古老的,洗澡分男女的澡房。
张姨已经准备好一大池子水,我刚泡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