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形去智,同于大通,是谓坐忘。夫坐忘者,何所不忘哉,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与道冥一,万虑皆遣。
与道冥一,万虑皆遣……
他这是到了修炼的时期?
我想到他曾经说过,坐忘百年,摒弃恶念。
这就是所谓的“心破魔而境界顿升”吧?
“坐忘要多久啊?”我嘟囔着问。
一抬头,白七爷已经不见了,我惊慌的回头一看,江起云靠在房门后,静静的望着我。
“……你、干嘛不跟我说?”我皱眉抱怨道。
“看你这两天挺开心,不想给你泼凉水。”他轻笑着回答。
“你别敷衍我……坐忘需要多久啊?去哪里坐忘?”我不高兴的问。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压着不说?
“你不告诉我,难道想不辞而别?”
“怎么会……上次你找不到我,急得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哪忍心让你再尝一次?”他浅浅一笑,伸手将我抱起来坐在飘窗上。
这一方小小的窗台,承载过太多的情绪。
刚开始的夜晚是很痛苦的,现在的夜晚也是痛苦的。
不爱的时候痛苦,恨不得分离。
爱的时候也痛苦,怕再次分离。
“仙家尊神也要渡劫啊,虽然我因为这个神职积累善业、也无大劫,但每到一定时期,就需要凝神坐忘,来摒除杂念恶念。”他抬手将我的头发别在耳后。
微凉的指尖……
我都习惯了他踏着月色而来。
披着清冷的月光一步步的走到床前。
现在突然说要坐忘……
我接受不了。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很久?”
五脏六腑的酸涩又开始涌现。
——多久了?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别哭。”他皱眉。
这种情绪怎么可能止得住?
我现在对很多事情已经淡定了。
看着鬼怪妖魔、看着残肢血水,都不会再吓得手足无措、惊慌哭泣了。
可我怎么能忍受与他分离?这简直像生生撕扯心脏,光是想象就痛得我快窒息。
“那你要坐忘多久?百年?更久?我和宝宝去哪里等你?我们如何才能等到你?!我要是、要是不能成仙证道,是不是死去后才能在冥府等你?我——”
“慕小乔!”他低吼了一声。
言语的凛冽、冰冷的容颜、还有眼中跳动的火焰……他在生气。
“……别让我思之如狂,会入魔的,懂吗?”他捏着我的下巴用力的掐出了红印。
“不懂、不懂、不懂!”我哭着看向他,“你说了希望抱着我不放开的,还说什么脚不沾地时时抱在膝头,你哄我的吗?”
“你还说要生好多宝宝……你要去凝神坐忘、还怎么生宝宝!”
“没有你教我、我怎么修行啊!哪天死掉了,就算再入轮回、还能是这样不怕阴邪入体的体质做你的妻子吗?”
“我……一夜见不到你都会惊惶,一天见不到你就会胡思乱想,我不想与你分开……”
我情绪发泄了一通,他凉凉的指尖在我眼下捻去了一滴眼泪。
“别闹,凝神坐忘是仙家基本的修行,九重天上那些老头子随随便便就能大梦千年,我没那个道行,我只是凝神聚气、摒除恶念杂欲而已。”他皱眉看着我。
很久没有被他这样看着,我有些不习惯。
我吸了吸鼻子:“那要多久……”
他微微眯起眼眸,“这个嘛,看你让不让我省心了……少则经年、多则——”
我没让他说完,急急慌慌的用唇撞了上去。
“……我不想看到你哭。”他低声在我耳边呢喃:“你若真的想我快点回来,就乖乖的别闹,别让我牵肠挂肚,会入魔的。”
“……嗯。”
我的额头抵着他的颈侧,他每说一个字,喉结就轻轻的一动,牵扯我的心跳。
我抬手去摸,他微微蹙眉,捏着我的手指,问道:“做什么?”
“……想碰一下。”
“哼……”他轻笑着摇摇头,松开我随我摸,缓缓的说道:“上一次坐忘我摒弃的恶念被血脸鬼王融合,才逃出了冥府作恶,这次不能这么大意了,我要去青华长乐界,借太一尊神的地盘一用,你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那我也看不到你啊。”
“嗯,不会太久,放心吧。”他轻笑道:“看你撒娇的样子,倒是让我多了几分牵挂……你要早点这么乖顺,我们又何苦怄气那段时间?”
“这是相互的!你以前对我也很糟糕!”我闷在他肩头抱怨,“你需要坐忘凝神、鬼公主岂不是更猖狂了?”
他轻笑着摇摇头:“我已经预先埋下后手,就看你如何抓住机缘……我的小妻子,除了你,我还真没有为谁费过这么多心思。”
“……撇下我还好意思说。”
“你要去天子脚下,记得谨防人心……你知道为什么自古京城最是讲求风水吗?因为在权力中心,人的气场最、乱。”
他捏着我的耳垂,低声道:“不是提醒过你,耳垂乃福德之相,如果扎破耳洞,记得添补吗?”
“带宝宝怎么佩戴这些东西,会不小心伤着他们的。”我皱眉回答。
“……嗯。”他亲了亲我的耳垂,再没有说话。
我是被他抱着睡着的,这样的夜晚从未有过,他就坐在这一方小小的飘窗上,看着外面的日月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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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我哥晃了晃我的肩膀,担心的看着我:“怎么失魂落魄的?”
我揉了揉眼睛,擦掉一点湿意,撇嘴道:“有空再跟你细说……”
“走吧,你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怕不怕?”
“有你在我怕什么?”我笑着拍了拍脸。
别哭。
当他回来的时候,你也要强大起来啊,慕小乔。
林言沁向我们招手,我低头跟着我哥走进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