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后的黎殊臣格外乖巧,整个人板板正正的平躺在炕上,五官也柔和下来。长而密的睫毛紧紧贴着下眼睑,薄唇自然的抿着,烛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辉,仿佛一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美玉般,让人移不开眼。
摸了摸他额头,齐欢又给他贴了一个退烧贴,贴完后她想起身想撤离,却突然被抓住了手。
微凉的触感让黎殊臣眷恋,握着她的手贴到滚烫的脸庞上,不肯松开。
齐欢忽然想起之前她生病时,他日夜守护,便不再挣脱,坐到炕边照顾着他。
渐渐地,困意来袭,她靠着墙打起了盹。
半夜,黎殊臣半睡半醒间,瞧见了她的侧脸,便起身把她抱到炕上,拥入怀里,这才安心的沉沉睡去。
次日。
齐欢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黎殊臣松散的衣襟。
再往上看,是黎殊臣沉静的睡颜。
呆滞了一会儿,齐欢缓过神,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已经不烫了,体质真好。
察觉到她的抚摸,黎殊臣眼皮翕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尽管胳膊被枕的发麻,但怀中人娇娇软软,他还是舍不得放开。
他迅速闭上眼,假装还没醒来。
然而齐欢已经发现了,叫他不见他回应,便挠了挠他痒痒,见他还不动,索性凑过去亲了亲他。
果然,黎殊臣热烈的回应了她。
片刻后,又猛然松开她。虽然还没亲够,但是担心将病气度给她,黎殊臣抿了抿嘴,别开目光,喑哑道:“起床吧。”
齐欢微红着脸坐起身,俯身穿着鞋子。昨晚她衣裳未脱,当下倒是免了那麻烦。
趁没人注意,她蹿回房后,在日记本上写道:隆顺十五年,十月初八,我睡了黎殊臣。
用罢早饭。
偃九来报,昨晚已经按照黎殊臣的吩咐,放走了宋家的人。宋家人住进了城里最便宜的客栈。
很节俭。
齐欢略微诧异,即使宋家在京城不怎么发达,但到了漠县这穷乡恶水,不至于连间好点的客栈都住不起吧?
她回屋换了身衣裳,又给黎殊臣倒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多喝热水。”
“我去酒楼‘守株待兔’,午饭不用等我了。”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齐欢又转朝赵满:“看好你黎哥哥,别让他出门见风。”
赵满听话的点点头,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黎殊臣面前,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保证完成齐姐姐的嘱托!”
齐欢欣慰的笑了笑,转身回房拿了一把糖,递给他和偃青。
赵满数了数是奇数,便多给了偃青一颗。
偃青却不想占他便宜,剥开糖纸,吃掉一半糖,将剩下的一半递给他:“喏,平分。”
看了眼糖上的牙印子,赵满别过头:“我不要。”
“好吧,我重新分!”将剩下的半块糖吃掉,偃青从他手里拿出一块糖,转身去厨房,用菜刀将其切成两半,跑来递给他一半:“这下总行了吧?”
赵满气鼓鼓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半块糖。
诚然,这样分他能接受。问题是,他原本只少吃半块,现在却少吃了一整块!
然而算术不好的偃青并没有反应过来,蹦蹦跳跳的哼着曲,跟齐欢去了齐记酒楼,等宋家人找来。
第131章 徐嬷嬷
到了酒楼,齐欢正好查一查这些日子的账。许先生为人心细,账本上每一日的收支都记的清清楚楚。
细到,就连黑子偶尔来酒楼吃几根肉骨头,都被详细的记到了齐欢账上。
齐欢赞许的点点头,公私分明,理当如此。接着,她惊奇的发现,每日的进账中都有:陈锦佑小酥肉一份,陈锦佑小酥肉外卖一份......
按他这频率,必须得给他整张vvvvv卡,然后打个八折。
“系统,我空间里有没有什么特殊材质的纸?我想做几张不容易被模仿的卡片。”
“快递箱子行不行?”
“行吧,废物利用。等我回家再给我。”
结束与系统的谈话,齐欢抬起眸子,诧异的发现面前多了一个和善的嬷嬷,带着两个清秀的丫鬟。
她们走路声轻,再加上齐欢刚在与系统说话,所以没发现她们的突然出现。
见齐欢合上账本,站在最前方的嬷嬷温声询问道:“姑娘,请问你们酒楼的东家齐姑娘在吗?”
“在。”
嬷嬷眼神陡然明亮:“可否劳烦姑娘,代为通传,我想见见齐姑娘。”
“可以。”
齐欢露出温婉的笑容,笑吟吟道:“你已经见到了,我就是你口中的齐姑娘。”
望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姑娘,徐嬷嬷暗自打量,努力在她的眉眼中,寻找着自家小姐的模样。
细看几眼后,她不禁感叹,表姑娘真是太会长了,完全集她爹娘的优点于一身,双瞳剪水,杏脸桃腮,靡颜腻理,亭亭玉立。
徐嬷嬷连忙带着身后的两个丫鬟朝她行礼:“给表姑娘请安,奴婢乃是您外祖母宋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您可以唤奴婢徐嬷嬷。后面的这两位是若兰和若竹。”
“还请表姑娘不要见怪,原本老夫人派来接您的不止奴婢三人。但路途遥远,路上其他人不幸染了病,去世了几个,原地修养了几个。最后囫囵到漠县的只有我们三个。”
想到自家小姐,徐嬷嬷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声音也染了哭腔:“没想到小姐和姑爷竟已经撒手去了一年多,那么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这大虫真是不长眼,饿了寻几个坏人啃啃不行?偏生的吃了我家善良的小姐,还有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姑爷。”
徐嬷嬷抹了把眼泪,又面露心疼的望着齐欢:“可怜的姑娘,这一年您是怎么过来的?”
“嬷嬷不必担心,我过得尚且还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去楼上雅间?”
“好,好。”
徐嬷嬷错后一步跟着她,跟她进了二楼的雅间,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人提着一个大包裹。
雅间内烧了炭盆,温暖迎面扑来。窗户口留了条浅缝,用来透气。
齐欢走到桌边,斟了几盏热茶,邀她们落座。
“不可,不可。”徐嬷嬷连忙拒绝:“主仆有别,奴婢们站着说话就行。”
见她们尊卑思想根深蒂固,齐欢也不做强求。
与人相处,不能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尊重别人的意见,反而能让对方更自在。
跳过这个话题,她话锋一转,客套的问候起宋家的长辈们。
徐嬷嬷见她落落大方,眼底略带几丝赞许,替主子们转达完思念后,她又侧头,用眼神示意若兰和若竹奉上手中的包裹。
“听说漠县苦寒,老夫人给足了银钱,交代奴婢一定要给小姐、姑爷还有表姑娘,置办好暖和的衣裳,等开春回暖后再启程。表姑娘瞧瞧,这颜色、布料、款式您是否满意?”
徐嬷嬷眼光不错,齐欢看完后,认真的点了点头:“多谢外祖母,有劳嬷嬷了,我很喜欢。”
得到她的肯定,徐嬷嬷笑意更甚,眼角的皱纹都笑的挤成了一团,却又在想到小姐和姑爷时,笑意泄了几分。
“...唉。”
“请问小姐和姑爷葬在了哪里?奴婢们可否去祭拜下?”
顺便,把这些衣裳烧给他们,让他们在下面暖暖和和的不挨冻。
“眼下快到晌午了,等用完饭后,下午我带嬷嬷去吧。”
“好,谢谢表姑娘。”
叙完话后,雅间安静下来。
徐嬷嬷打量了下四周的布置,眼神里夹杂着诧异和困惑。
“表姑娘,听说...这酒楼是您开的?”
“是。”
“表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生财有道。”
看穿她眼底的困惑,齐欢知道再拿齐父说事行不通了,因为徐嬷嬷可能对齐父的了解比她还多。
她只好道:“有奇遇。”
哪知,她说完后徐嬷嬷大惊。
“表姑娘怎可直呼您祖父的名讳?”
反应了一会,齐欢才从原主记忆中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条信息——她祖父名叫齐遇。
在她沉默时,徐嬷嬷已经收敛好表情,温和的劝诫道:“黎国以孝治国,老奴知道,表姑娘只是一时口误,不过回京之后,在人前,表姑娘还当谨慎一些。”
“齐太医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放眼整个黎国,再也找不到他这么厉害的人了。他虽然不擅长把脉,却有很多奇怪的器具,还有很多疗效显著的药。”
“只可惜,当时与他一起争院判之位的还有院使大人的亲弟弟。”
徐嬷嬷微微叹了口气,她虽没明说,却也隐晦的表达了齐遇一案有疑。
可惜,齐家没有深厚的根基,宋家也官微言轻,再加上证据确凿,最终齐遇被革职流放。
先帝在时,最憎贪腐。一经发现,从严处置。况且先帝生前龙体康健,基本上没灾没病,没体会到齐太医的有用之处,就这样朱笔一批,流放了一个人才。
再想起往事,徐嬷嬷还是有些唏嘘。
却在看向齐欢时,眼神中又多了一抹欣慰。
“表姑娘医术应当不错吧?...怎么不开医馆,反而开起了酒楼?”
“家里是有不少手写医书,但我看不懂。相反,意外得到的食谱,我一看就懂。”
齐欢继续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