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肖颖赶回下车的地方。
袁博正在车上打盹,龚仲鑫则买了一大堆东西,大包小包用网袋装着,一股脑儿往车上搬。
“咱们得去订个牌子。”肖颖提议:“等宿舍外围墙建起来后,就挂在大门上面。对了,山上煤矿前面也挂一个,这样能跟其他煤矿区别开来。”
“我知道哪儿有。”袁博打了一个哈欠,咕哝:“上车吧。”
“等等!”龚仲鑫喊:“等多一会儿,我还要去买些大稿子。哪儿有呀?”
袁博想都没想,脱口答:“新华书店有。”
“在哪儿?”龚仲鑫没好气嫌弃:“走半天连个书店都瞧不见,小县城就是小县城!”
袁博懒得看他,头也不回:“上车,带你去!”
货车发动了,轰隆隆往前方开。
“媳妇,有空的时候你去学个车吧。”袁博眼角瞄她一下,温声:“自行车不会骑就算了,你直接学开小汽车吧。”
“……会不会太难?”肖颖苦笑:“我每次看你踩这个拉那个的,觉得蛮复杂的。”
袁博摇头:“不会,只要把原理给你讲了,你很快就能掌握。一只脚把控离合,一只脚把控油门和刹车。这边是挂挡,等你上路开的时候慢慢把控,只要你学到三挡,基本就没问题了。轿车小,拐弯绕来绕去比较方便,比货车容易多了。货车高,四周盲区多,比较难掌控。”
肖颖嘻嘻笑了,道:“我没小轿车,上哪儿找人学去?而且小轿车非常昂贵,上次在帝都听说一辆皇冠轿车要五万块钱左右。如果是进口的,好像要几十万!吓死人啊!”
“吉普车便宜一些。”袁博眯住眼睛,答:“前一阵子我帮忙载货的一个小老板买了一辆吉普车,算来算去大概是两万块左右。”
“还是贵呀!”肖颖压低嗓音:“咱们才刚刚创业,钱还没开始赚,不好买太昂贵的消费品。”
袁博扯了一下嘴角,低声:“投资是蛮大的,可接下来煤矿有收入了,不必太担心。明年争取把贷款全部还上。我先去买一辆吉普车,带着你学会了,就买小轿车。”
肖颖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调侃:“第一车煤刚卖,我家袁先生就开始憧憬未来美好生活,说得我都心动了。”
“冬天快到了,煤比较好卖。”袁博低笑:“现在的运费蛮贵的,越远的地方越贵。咱们有货车能包运费,人家一听就立马同意了。”
“那——总不能全部都包运费吧?”肖颖提醒:“油费不便宜,开车还得一个司机费用,加上卸煤的工人工费,这些仔细算起来可不低。”
袁博点点头,解释:“只是包运费,卸煤的工费一般都是买煤的人掏。附近的县城能包运费,再远一些就不行了。我跟老薛说了,多介绍一些买煤的商户过来,煤让他们的货车载,让他们多赚点儿。”
“哦哦。”肖颖好奇问:“货运站现在的生意咋样?”
袁博答:“还行吧,不算好。公家的东西又要申请又要写这个填那个,弄起来挺麻烦的。私车费用便宜一些,竞争一下子就激烈了。老薛一直希望货车站能散掉,他要找人将几辆货车都给盘下来。买新车太贵,盘二手车便宜,尤其是能操作的这种。”
肖颖嘻嘻笑了,低声:“这是要监守自盗呀。”
袁博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很快到了新华书店门口,龚仲鑫跳了下去,买了一大沓的白纸和铅笔,随后黑着脸走出来。
肖颖忍不住问:“怎么了?还买不到什么?”
“就这么一点儿纸,还不够我画一个月!”龚仲鑫嫌弃十足:“一个书店就一沓草稿纸,还敢跟我叫嚣什么县城就他这么一家!”
肖颖憋笑,道:“我们房里还有一沓普通宣纸,你如果不够用,送你十几张吧。”
“宣纸太薄。”龚仲鑫嫌弃摇头:“我还不要呢!”
肖颖轻哼:“我还舍不得给呢,那些是我写毛笔字用的。”
片刻后,货车发动往城西去了。
老旧的城墙旁,货车靠边停放。
袁博指着前方介绍:“那边有个老铁铺,专门给人做小门面和招牌。巷子太小,货车进不去,咱们走进去吧。”
城西是老城区,巷子四通八达,各种小店或小住户横七竖八纵横来去。
袁博带着他们拐来绕去足足七八趟,总算到了一个老铁铺门前。
龚仲鑫好笑问:“肖大老板,这样的迷宫小巷带你走一回,你能自己走出去不?”
“应该能吧。”肖颖答。
龚仲鑫是学机械设计的,再复杂的图纸都能轻松看得一清二楚,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地形颇喜欢。
“一会儿我得绕多几圈,看看还能不能走回这里。”
袁博走进铁铺,跟两个学徒聊了一会儿,用铅笔写了“丁山煤矿”四个字后,讨价还价开始讲价。
学徒摇头:“师傅不在,我们只能按平时的标准来算钱。其实,我们就赚一点儿打铁费,关键是写字的师傅收费贵。小本盈利,再减就没得赚了。”
“还是高了些。”袁博道:“前面两个字都非常简单,费不了那么多的材料和工钱。”
学徒呵呵笑了,罢手:“都说了,是写字的师傅要价贵。他仗着自己写几个字漂亮,每个字都要三块钱。四个字写下来就得十二三块。”
“漂亮?”龚仲鑫嗤笑:“能有多漂亮?袁博,自己上去写几个!你那些字随便拿出去都能比什么写字师傅好!一下子省十二块,还能天天看到自己写的字挂大门上,一举两得呢!”
额?
袁博微微蹙眉,问:“上哪儿写?大幅的字不容易写,我的火候还不够,别丢人现眼。”
他的水平自己知道,远远比不得岳父肖淡名,就连身边的媳妇也比不上。除了他常练的宋体外,其他都比不得肖颖。
能拿不拿得出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学徒听到了,暗自偷笑。
“咱们老祖宗的书法博大精深,没个几十年苦功夫,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写好的。我们虽然小本经营,但也知道牌子是门面之一,不敢马虎应付。我们师傅天天逼我们练字,可好几年写下来,师傅还是看不进眼,每次都得找人家老师傅写,钱不得不让人家给赚了去。没法子,谁叫人家是有真本事!”
“那是因为你们是井底蛙!”龚仲鑫瞄向肖颖,道:“肖大老板,难不成你不想给自家的煤矿写几个字?犹豫啥呀?这样又能省钱又有面子的事情,做什么要错过?上啊!”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转而笑了。
“行啊!反正是自家的地方,写差点儿也不怕丢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