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晚,肖公馆众人都不得已晚睡了,还有好些人则辗转反侧睡不下。
于是,初一那天早上,好些人都睡迟了。
肖颖一家子也不例外,直到七点左右才先后醒来。
洗漱吃了早饭,拜了家里的灶神,一家人上车去肖公馆看望肖崇望,并给他老人家拜年。
肖崇望的精神状况不怎么好,脸色也差,赶一众晚辈出去玩,只留肖淡名和大儿子陪着自己。
袁博开车送丈母娘回去,随后载上肖颖出去玩。
小两口已经好一阵子没能二人世界独处,在外头疯玩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家。
柳青青早已经准备了羊肉火锅在等着他们,招呼他们洗手来厨房吃。
“你爸打了电话回来,说晚些时候再回家,不必等他吃晚饭。”
肖颖刷着羊肉片,问:“小叔公的精神好些了吗?”
“好了一些。”柳青青解释:“你爸说颖慧昨晚搬回去住。今天中午有阳光,她陪着小叔公散步晒太阳。老人家有人陪伴,心情好了许多,人看着也精神一些。”
肖颖的筷子微滞,转而哑然失笑。
“不愧小叔公疼她一场,养了她十几年——算她有良心!”
柳青青睨她一眼,低声:“咱们在家里说说就行,千万不要去外头说。淡云一向心高气傲,轻易得罪不得。颖慧毕竟是她的女儿,颖慧如何选择都算不得错。”
“是。”肖颖道:“在情感方面上,不管她是选小叔公还是她妈,她都没有错。或者换一句话说,不管她最终选了谁,她都是错的。但在情理家国情怀上,她这次是选对了。我这人一向以事论事,不怕得罪淡云堂姑。”
人家都欺负到自家头上来了,哪有怕她的道理!
再说,这事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退让。不退让的话,迟早难免要斗一场,不如连虚以委蛇都省了,直截了当些。
袁博夹了几片白菜叶子进锅里,挑眉问:“肖淡梅一家子……好像昨晚就被赶出了肖公馆?”
“对。”柳青青压低嗓音:“老刘早上说,昨晚保安就将他们的行李扔出大门,不许他们一家四口停留,连夜必须搬走。肖淡梅哭哭啼啼,骂骂咧咧,被林建桥搀扶离开。林大宝则嚷嚷说他对肖公馆有恩,不能赶走他。他的媳妇则躲在后头不敢开口。她的大媳妇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姑娘,勤快也讨人喜欢。老刘让账房将她这个月的工资提前发了,还悄悄给了她一百块。”
肖颖好奇问:“林大宝的媳妇?她叫什么名字?”
“本来叫余寒梅。”柳青青答:“不过肖淡梅嫌弃她同了她的名,便给她换了一个名字,改名叫‘余寒雪’。这姑娘模样不错,人也勤快,怯生生的不怎么敢说话,一直在大厨房那边帮忙。当初结婚的时候,肖淡梅带她来给我们敬长辈茶。我和你爸见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家,便送了她一点见面礼。”
“肯定被肖淡梅给夺了去!”肖颖嫌弃翻白眼,“不必说,肯定是!”
柳青青亏苦笑:“你姑姑那人……唉!”
袁博夹了几片肉给岳母,道:“妈,别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吃吧。”
“好,谢谢。”柳青青微笑点头。
肖颖略一思索,道:“不必说,他们一家子肯定是往肖淡云那边去了。以他们的性子,就算肖淡云拒绝,他们也会死赖在她那边。”
“多半是吧。”柳青青低声:“老刘没说,但我猜也是如此。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去搭理他们。你爸对她失望透了,早就不想搭理她。”
“嗯嗯。”肖颖和袁博点头。
柳青青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女儿道:“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子打电话来寻你。她说她之前打过电话来我们家,谁知无法接通。她说她在帝都,还让你明天必须去找她。”
燕子?!
肖颖和袁博对视一眼,立刻猜到是秦海燕。
“妈,她有没有留下联系电话号码或地址?”
柳青青答:“在电话旁边的小本子上——爱华旅馆,三楼第一个房间。电话她没说,应该是旅馆的电话号码,联系起来比较麻烦吧。她是你在帝都的朋友吗?”
“不是,老同学。”肖颖答:“是秦海燕,我们班的一个同学。”
“哦!”柳青青想起来了,微笑:“原来是她。怎么?她是来帝都旅游还是探亲?记得邀请她来咱们家做客。”
肖颖尴尬呵呵笑了,简单将秦海燕和龚仲鑫的事说给老母亲听。
“听说是来商量婚事,顺带商量迁工作的事。”
柳青青温声:“她的爱人如果是帝都的户口,以后她也能在这边落户。不过工作迁移颇不容易,即便是有人推荐帮忙,也得费上一年半载,让她必须要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奔波两地转档案。”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肖颖幽幽叹气:“路是她选的,只要她坚持走下去,应该再难也能克服吧。”
柳青青微愣,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肖颖忙转开话题:“咱们继续吃,明天早上我就去找她。”
袁博提醒:“车子你今天才开了两回,操作还不够熟练,明天尽量慢点儿开。”
“好。”肖颖甜甜应声。
柳青青听得心惊肉跳,惊讶问:“你咋还开上车了?你这丫头!还是让阿博载你过去吧。”
“不用。”肖颖拍了拍胸口:“我早已经学会了,自己也开过好些回了。南雷城那边的交通大队发驾驶证宽松得很,我绕了几个圆,交上照片,不到几天就能领证。晚些时候我给你看我的驾驶证——忒拉风!”
柳青青向来胆子小,不敢置信问:“你真的学会了?记得尽量要慢些,别急着开快。汽车再慢,也比自行车快。大街小巷大家都是自行车,千万要让着人家点儿。”
“妈,放心吧。”肖颖答好。
……
隔天早上,肖颖小两口陪肖淡名写字画画,随后一家人吃早饭。
“爸,你今天需要去陪小叔公不?”肖颖问:“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肖淡名答:“午后再过去。”
肖颖听说老父亲暂时不用车,便回屋里换上出外的毛衣和外套,戴上手套出发。
她对帝都的道路不怎么熟悉,前后下车问了几回路,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来到“爱华旅馆”的楼下。
旅馆不大不小,四层楼高,看装潢和装修应该是刚开不久的旅馆。
肖颖径直上了楼,来到三楼第一个房间敲门。
好半晌后,蓬头乱发的秦海燕开了门,愣愣看了她片刻,转而红了眼睛,猛然扑进她的怀里,低低呜呜哭起来。
啊???
肖颖有些反应不过来,将她推进屋,忙转身将房门关上。
“燕子?燕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