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回来了!
而且她来的第一站便是帝都,还去他家的老宅找他,甚至带去了他当时从事的研究资料和一些重要的个人证件。
不仅如此,她没跟当初的农场主结婚,一直单身直到现在。
她回来了,却直奔帝都去找他。
这代表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为什么?!!!!
……
龚仲鑫难受抱住脑袋,低低喘气起来。
他该怎么办?
他现在内心的唯一想法便是——马上飞到她的跟前,跟她解释当年的事,请她原谅自己。
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他必须亲口问一问她。
马上!立刻!马上!立刻!
“不……”龚仲鑫抱住脑袋,难受转过身去。
这时,床头柜上的一张合照印入他的眼帘。
照片上,他和秦海燕并排站着,他脸色淡淡,她则笑得非常开心。
他挺拔高挑,她则又矮又胖,脑袋只到他的肩膀处。
他穿着普通的西装外套,她则红裙子系红花,脚上还套着红鞋子,跟一个红鞭炮差不多。
两人气质截然不同,表情天壤之别,看不出来任何所谓的“夫妻相”。
不过,秦海燕却非常满意,洗了好几张,一张搁在床头柜这里,乐滋滋说能让他醒来便看到两人的合照。
她还说,她的办公桌也得放一张,其他的要寄给父母和哥哥们表哥表姐们,让他们知道她已经嫁人了结婚了。
龚仲鑫愣愣盯着看,脑海里不知不觉想起李诚的话来。
——你都已经娶了燕子了,做什么要来知道我表姐的电话号码?!你要联系她做什么?!你早已经跟她离婚,现在没任何关系!
没任何关系!
没任何关系!
……
思及此,他的脑袋愈发痛起来。
“龚师傅?龚师傅?”李如花捧着一个大碗站在门口,忐忑往里头张望:“你在里头不?俺给你端草药来了!”
龚仲鑫皱眉问:“在……什么草药?”
李如花避开地上的器具,仔细端着走进来。
“这是俺给熬的草药。俺们乡下人多少懂一些草药,平常受点儿小伤感冒啥的,都是去山上薅些草药来熬,喝了就能很快没事。龚师傅,喝这个伤容易好。这草药平时还能治感冒用。”
龚仲鑫闻着那刺鼻的味道,鸡皮疙瘩直冒。
“不了……我喝不惯。”
李如花呵呵,呵呵尴尬笑了,解释:“俺知道你是文化人,不信俺们乡下人那一套。不过啊,还蛮有效的。前一阵子袁博兄弟的肩膀弄伤了,俺熬给他喝下,他说喝了两天后就没事了。俺刚才熬了两碗,一碗端给李兄弟喝下。你真的不要?你脸上的伤挺重的,喝下会舒服许多——真的!”
龚仲鑫听说袁博和李诚都喝过,心里暗自较劲起来,一把接过,憋气一口喝光了。
李如花高兴呵呵笑着:“喝了容易好起来!好得忒快!”
龚仲鑫吐了吐舌头,嫌弃撇撇嘴。
李如花转身出去了。
龚仲鑫将身上的被子拉扯好,直觉脑袋有些晕乎,发着愣发着呆,不知不觉睡着了。
……
波涛汹涌的海面、庞大的舰船、拥挤的人潮。
伊人的无声泪水,诀别的背影,还有她最后跌落的美丽倩影。
“不……不!”龚仲鑫猛然惊醒,腾地爬坐起来。
迷糊看着灯光黯淡的熟悉内室,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浑身是汗,额头上也尽是冷汗。
喉咙口有些干涸和苦涩,他本能舔了舔唇,将身上的被子扯开。
就在这时,外侧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袁博。
他下巴微扬,淡声:“醒了?早些时候你有些发烧,一直出汗,赶紧把湿透的衣衫换掉,别一会儿着凉。”
龚仲鑫微愣,抓了抓头发,发现窗外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角落的小西洋钟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多。
袁博丢下一句“快点儿!”,转身走出去。
龚仲鑫直觉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很,干脆起身取了干净的内衣衫,去后方的洗手间换掉。
“龚师傅!热水!”外头响起刘三冰的嗓音。
龚仲鑫有气无力应一声,打开门走进去。
只见床头柜上搁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他连忙取了毛巾洗脸洗手,仔细擦脖子和身子,把那股黏糊糊的感觉彻底消磨掉。
看着仍算干净的热水,他脱掉臭袜子泡脚。
这时,外头响起脚步声。
“龚师傅!”刘三冰端着一个大碗进来,笑呵呵道:“给你熬的稀粥,还有一点儿小菜,麻利吃了吧。”
龚仲鑫闻着清甜的米香味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稀粥?晚上不一直吃白米饭吗?”
刘三冰答:“阿博另外熬的。阿诚和你都睡着了,阿博说你可能还感冒了,一直昏昏沉沉。他说熬点儿粥喝会比较舒服。阿诚听说有粥,没吃白米饭,一口气喝了两大碗,精神好得很,回房间看报纸去了。锅里还有一碗多,你喝完我去帮你勺。”
“谢谢。”龚仲鑫答谢接过。
本来没什么胃口,以为吃没什么味道的白粥,胃口肯定更差,不料喝了几口后,发现软糯清香,配上一点儿小辣菜,胃口顿时大增,几下便喝下一大碗。
刘三冰笑问:“还要不?锅里还有呢!”
“……要。”龚仲鑫将碗递给他。
刘三冰接过,匆匆奔出去。
很快地,他又端了一碗过来,仍加了一点儿小辣菜在上面。
龚仲鑫大口大口吃着。
刘三冰将他的毛巾收起来,把洗脚水倒去洗手间,还顺带将他换下的脏衣服抱出来。
“虽说是早春,但山边的天气早晚还冷得很。龚师傅,你感冒了可不能大意,尽量别下冷水。这些衣服我帮你洗了晾上,你歇着吧。”
“别……”龚仲鑫颇不好意思,低声:“等我好了,我自个洗就行。”
刘三冰摇头:“不就一点儿衣服吗?你媳妇不在这边,我帮你洗一两次不算啥。”
语罢,他抱着衣服大步走出去。
龚仲鑫喝着粥,看着刘三冰的背影,心里头不知不觉暖融融的。
大哥曾问过他,这边的工作环境会不会很差,毕竟又是山上又是黑兮兮煤矿。
他答说,这里的人挺好的,环境还算行。
他以前去过单位上班,没一位同事能受得了他的臭脾气和毒舌,不用几天就闹掰离开,好几次都这样,所以他宁愿在家后院做机器修自行车赚辛苦钱,也不想去单位赚悠闲钱。
这里的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性子都蛮好的,待人也热情。
袁博那家伙看着冷冷淡淡,但丝毫不冷血冷情。
其他几个整天笑呵呵的,干活拼命,做事认真,待人非常真诚,即便是后来的李诚,也是颇容易相处,老实巴巴脾气好。
倏地,早些时候袁博说的那句话涌上心头。
是啊,如果连李诚那样的老实人他都问不出话来,他有啥好豪横的?
丢脸丢到家去了!
吃饱后,他径直往二楼走,来到李诚的房间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