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子语气不悦,对门外朗声道:“让他自个儿来请。”
说罢,又转头看向许观尘,将他手上银针取下,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师父给你找到药了,我一世修道行医,决不能让徒弟死在我前边……”
殿门开了,两人一齐看去,萧贽就站在门外。
——让他自个儿来请。
这就来了。
萧贽抿了抿唇,淡淡道:“师父,阿闲。”
那一声“师父”是有意说给玉清子听的,那一声“阿闲”,也是说给他听的。
许观尘道号唤作观尘,本家名姓叫做许闲,喊他阿闲,就是没再把他当道士看了。
“师父。”萧贽这样喊他,却没有半点恭敬的意思,冷冷的模样。
玉清子无奈抓头:“可别这样喊我。”
“那朕把阿闲带回去了。”萧贽揽着许观尘的腰,就把他从座位上捞起来了。
玉清子捶地:“把人给我放下!”
许观尘朝他挥挥手:“师父,天晚了,你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在老道士眼里,小道士就这样泪眼朦胧、面色凄楚、百般不愿地被劫走了。
许观尘跟在萧贽身边,拢着手,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才抬眼,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萧贽按到了门上,困在双臂之间。
萧贽目光灼灼,盯得许观尘发愣。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鬼使神差对上目光,萧贽喉结上下一动,略低了头,而许观尘也抿了抿唇,微抬起头。
然后——
房里一个茶杯砸在许观尘靠着的门上,砰的一声轻响,把许观尘吓得跳了起来,撞进萧贽怀里。
玉清子在门里喊:“影子!”
檐下灯笼烛光打在他二人身上,影子就投在门上,房里……看得见。
许观尘顿时烧红了脸,转身要走,却被萧贽困住,动弹不得。想了想,最后捂着脸蹲下了。
“早就说了,观尘病着,不能……那什么。”玉清子又道,这话是对萧贽说的,“你怎么敢不遵医嘱?”
萧贽道:“道长骗朕。”
原本就是骗他的,玉清子一心要治好许观尘,把道观传给他,所以这样骗萧贽。
他想了想,不耐烦地问道:“几回了?”
萧贽缓缓伸出一根食指。
许观尘也抬头去看,嗯,如他所料,一回,只有大婚之夜那一回。
然后,房里的玉清子,眼睁睁地看着明纸上的影子,从一根手指变成了四根。
不是一回,是一夜,四回。
而许观尘蹲在地上,没有看见。
玉清子心中恼火,气得把装元宵的碗都丢过来了。
许观尘不明白师父怎么这么生气,听见房里乒乒乓乓地响,扯了扯萧贽的衣摆,抬头看他:“走吧。”
许观尘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动作一顿,很认真地挽起他的手,一根一根地扣住他的手指:“走吧。”
才走出没两步,房里的玉清子撸起衣袖就出来了。
许观尘牵着萧贽的手,带着他快步绕过煦春殿。春夜东风里,衣袂纷飞,隐在落雪与宫墙檐角之间。
“方才在摘星台,被师父打断了。”许观尘不大自在,手心都发起热来,“你想不想,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