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程度,做什么都是不肥不腻,即使是肉菜也见不着什么油星儿,可鲜味却一点也没有折损。
江母与寇繁说:“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
的确是老大不小。寇繁自己心头一盘算,如今已是二十四年光阴匆匆过去,他从小一同光屁股长大的兄弟江邪都已经找到人攻上本垒了,他却连个垒的边缘都没摸着呢。
江母最近已经找到了儿婿, 催起别人家的孩子来一点都不心虚, 带着江南水乡浸润出的柔柔调子同他闲谈:“这种事啊, 还是要趁早好。你和我们小邪都是一个性子,小时候爬树翻墙一个比一个在行, 就是对小姑娘一点都不感兴趣, 人家去偷偷掀小女孩裙子的时候, 全班就你俩不去,小邪还可有理了,振振有词地冲我嚷,说根本就没什么可看的!”
寇繁想起幼时,眼底禁不住也漾出了些淡淡的笑意,“那时还小呢。”
“对,”江母饶有兴致地说,“你还说你弟弟比小姑娘都漂亮——”
她这句话出口之后,骤然想起如今两人已然完全不同的身份关系,刚刚险些说出去的话在舌根上绕了一圈,最终悉数咽进了肚子里。
寇繁一时间也很是尴尬,眼神游移不定,笑了两声:“我还说过这话?”
他说出来之后,忽然也隐隐有了点印象。刚接过来的寇迟其实不是特别漂亮,他的母亲早早去世了,一个孩子在家吃了上顿没下顿,面黄肌瘦的。
可那时生的优越的眉眼就在那里搁着,足够引人注目了。
等到在家里被他好吃好喝地喂大后,寇迟的五官很快便彻底显露出来,小孩的皮肤也极好修复,没几个月便白皙了几度。那时他的瞳仁极大,乌蒙蒙的,看什么都像是噙着水雾,眼睫又长又密,脸颊眉眼什么婴儿肥,瘦瘦的,比班上的小女生都要好看。
再想想,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并非不能理解。
他偷偷瞧了眼身旁坐着的沉默高大如岩石的男人,有点看不懂了。
明明小时候是比自己还要秀气的长相……
这一顿饭吃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色浓稠的搅都搅不开。寇繁双手插在薄薄的风衣兜里走在前头,寇迟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头,沉默的像是附在地上的薄薄一片影子。
他们走到树影下时,寇迟忽然出了声,唤住了他。
“哥?”
“……”
寇繁连头也不曾回。
寇迟却并不曾放弃,他顿了顿,喊出了一个已经被淹没到岁月里头的名字,“繁哥哥?”
小时候这三个字就是他的咒语。他靠着这个来召唤无所不能的超人,凝聚起对抗整个世界奔涌而来的恶意的强大盾牌。
而如今,他的超人眼睫颤动,终于还是因着这个称呼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你那时说过的,”寇迟俊朗的眉眼在树影下,遮的有点看不清了,他的面部一半是阴影,一半是路灯映出的盈盈光亮,“你说过的,你要娶我。”
寇繁一瞬间心神剧颤,下意识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竟生出了几分心虚来。寇迟不动,他也只好停下来,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什么时候说过?”
寇迟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说过的。”
他执拗地盯着不远处那人的背影,眼睛里炽热的能燃起火。
寇繁莫名的一阵心烦,解释:“那时候不懂事……”
“所以,”寇迟截断了他的话,“你准备违背诺言了?”
寇繁一阵挫败,他怎么就是和这人讲不通道理呢!
他干脆整个儿扭过身来,直直地看向这个与他身份完全对立的私生子,“不是违背——”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寇迟猛地向前跨了一大步,他的腿长而有力,高大的身影投下的影子将寇繁罩盖了个严严实实。寇繁处在这片影子里,仿佛失了水的鱼,微微张开了嘴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哥去相了亲?”
实在是太近了,几乎连胸膛的颤动都能清晰地感觉到。
“是!”
寇繁终于涌上了点怒意,语气也重了几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寇迟只是望着他,半晌之后,才惜字如金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后退一步,仍旧望着寇繁,“哥……很好。”
他转身抽步,毫不犹豫地迈开腿离去。寇繁懵逼地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没有回应。
寇繁孤零零地站立在原地,忽然觉得胸有点闷闷的。
他站立在原地,忍不住挫败地跺了跺脚,将脚下薄薄的树叶都搓成了碎渣。
“都这么晚了……”
他的眼睛仍然望着寇迟离去的方向,像是要从其中看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来,或是得到什么足以宽慰他这种心情的结论——可是都没有。寇迟走的丝毫不加犹豫,坚定的甚至连回头驻足都没有过一次。
寇繁赌气站在原地半天,干脆也将手一甩。
“不就是出去玩儿吗!”
他咬着牙。
“谁会输给他不成!”
灯红酒绿,衣香鬓影,没有什么人比寇繁这个风流薄幸的公子哥儿更熟悉了。他召集了闹嚷嚷的一群狐朋狗友,在酒吧旋转不断的灯光里举起杯子,鸡尾酒几层不同的色彩在高脚杯里叠宕着,冲撞出海浪似的边缘来。身旁的朋友像是见了什么稀奇事,诧异地望着他,“寇哥,不是不喝酒么?”
“为什么不喝?”
寇繁把手里的杯子捏的更紧,晕晕乎乎回应,“又、又没人管我!”
他难得开怀畅饮一回,一下子便喝得断了片,一个人趴在柜台上不知嘟囔些什么。这是他们惯常来的酒吧了,几个酒保都对他们熟悉的很,瞧见寇繁喝醉了,还很是热心地道,“扶这位先生上上面房间里醒醒酒吧?”
酒吧上头便有好几个干净房间,都是平常没人住的。陪寇繁来的朋友自己也喝了不少,听了这话,勉强用被酒精侵袭了的脑袋思考了下,随后晕晕乎乎点了点头,大着舌头回答:“去、去吧。”
寇繁被两个酒保架着胳膊送到了房间。
他已经完全意识不清了,只模模糊糊觉得自己躺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随后有人低低的说话声在耳畔响起,他只能隐约听清几句“老板”。
在那之后,有什么人的胳膊垫在了他的头下,为他加了一个枕头,让他睡得更舒服些。被子被从脚下拉了上去,一直拉到脖子下,寇繁在迷蒙中尝到了温热的水流,汩汩地流淌进嘴里,很好地缓解了他快要灼烧起来的喉咙。
“别再欺负我了,”那人拿手臂摩挲着他的头发,低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