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都在发抖,好像怎么都停不下来。
荆寒章心疼得浑身都在颤,挣扎着想要起身抱他,却刚一动,就听到晏行昱带着哭腔的声音:“殿下别看我。”
说来也怪,宫人侍卫哪怕是瑞王在他耳边说话,他都要听个好几遍才能听清,但晏行昱那细若无闻的话却细细密密地顺着他的耳朵往里钻,让他听个真切。
荆寒章立刻不动了,但还是干巴巴道:“你……你别哭,不好。”
他记忆有点不太清楚了,不太记得为什么哭不好,只好补了一句:“我心疼。”
跪坐在床榻边,捂着唇压抑着哭音的晏行昱突然被他逗笑了,但只笑了一声,那哭音更加沉闷发抖了。
晏行昱放下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衣襟,满是杀意的眼睛却源源不断流下水痕,他眼圈发红,哽咽着问:“殿下,你疼不疼啊?”
荆寒章忙说:“不疼,一点都不疼。”
晏行昱眼眸失神地看着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因他力道太大,指甲深陷掌心,缓缓流出来一抹血痕,和泪水相融。
晏行昱不知掉了多久的眼泪,才终于蓄了点力气,扶着床沿缓缓起身,踉跄着坐在了荆寒章身边。
荆寒章终于看到了他,挣扎着伸手去抓他的手。
晏行昱的手指冰凉,掌心还有血痕,他不想弄脏了荆寒章的手,轻轻一躲。
荆寒章的眼神当即有些委屈。
晏行昱愣了愣,才将手中的血痕擦干净,小心翼翼握住荆寒章的手。
荆寒章这才高兴起来。
晏行昱牵着他的手轻轻抵在眉心,轻声喃喃道:“殿下,等你好了我们便成亲吧。”
荆寒章晕晕乎乎的,记忆的错乱和脑子的朦胧让他根本想不起来平日里那用暴躁伪装起来的自尊心和莫名的羞赧,他顺从本心,一点都不觉得羞涩。
“成亲。”荆寒章眼眸都弯起来了,“我,待你好。”
晏行昱笑了起来,眼泪却簌簌往下落,他哽咽道:“好。”
我也待你好。
***
午后,晏沉晰顺着可疑的血痕一路追查到了二皇子的住处,彻查后在后院抓到了流血不止昏昏沉沉的封尘舟。
二皇子得知消息的时候,脸色阴沉得要命:“不是将封尘舟关在京都城的地牢里吗?他为何会逃出来,还会出现在猎宫?!”
亲卫也满身冷汗:“属下不知。”
在知道封尘舟跟来猎场,且还在荆寒章被刺杀后陡然出现在他的住处,二皇子就知道事情要遭了。
昨晚荆寒章突然出猎宫,本该是个下狠手的时机,但二皇子总觉得这事情太过顺利,不敢轻举妄动,便将人手收了回来。
只是没想到,荆寒章却依然受到了刺杀。
“封尘舟!”二皇子死死握着扶手,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
他在京都城步步为营多年,没想到竟然栽到了封尘舟手里。
不对。
二皇子握紧的拳头突然松了下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不是败给封尘舟,而是败给了贪婪。
玄玉令谁都想得到,若他没有动过收服所有蛰卫的念头,就该在封尘舟来投靠他之前直接杀了他,而不是被那一闪而过的欲望操控。
一步错,步步错。
电光火石间,二皇子突然回想起前几日那病恹恹的美人温温柔柔朝他笑着时的模样,以及那句……
“我倒是有一样大礼要送给二殿下。”
二皇子陡然间出了一身冷汗。
二皇子虽不信封尘舟,但却败给了想得到玄玉令的贪婪。
晏行昱比他聪明,封尘舟哪怕臣服与他,但所说的话,他却依然一个字都不信。
封尘舟就是一匹恶狼,哪怕被驯服,但还是会寻着机会反咬主人一口。
晏行昱哄着荆寒章睡着后,孤身一人在外室守着,手中漫不经心地看着一沓信。
他周身被暖光烛火笼罩,仿佛萤火般轻轻一碰就散成碎光。
封青龄悄无声息地避开侍从潜进来,没等晏行昱开口就直直跪在地上,额头伏地,艰难道:“望公子网开一面,饶我兄长一命。”
晏行昱轻轻伸出一指竖在唇边,轻柔道:“嘘,别吵醒了殿下。”
封青龄曾被晏行昱吩咐着去查皇帝安排女人给七殿下是想教什么,知道这个冷血无情的少年只有在对待荆寒章时才会路出温柔的一面,当即压低了声音:“公子恕罪。”
晏行昱细听内室并没有声音,才垂着眸对封青龄说:“你兄长阴奉阳违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都容忍他吗?”
封青龄讷讷道:“青龄不知。”
“因为他有趣。”晏行昱看完一封信,随手将信丢给封青龄,轻声道,“一臣不事二主,而你哥哥呢?”
封青龄将信摊开,一目十行看完上面的字,浑身冷汗都要下来了。
“我让他去二皇子处假意投诚,借暗杀瑞王之事将玄玉令栽赃给二皇子。”晏行昱声音越来越轻柔,封青龄却越来越惊恐,“你看他是如何做的?”
晏行昱继续看其他的信,一边看一边心不在焉道:“他知道殿下是我的软肋,假意答应我,背地里却和晏戟联手想要借二皇子的名义暗杀殿下。”
封青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殿下一死,二皇子下马,瑞王也会自此一蹶不振,一举三得。”晏行昱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淡淡道,“晏戟是为了扶我夺位,而你兄长是为了什么?”
封青龄讷讷道:“他是……”
“他是为了好玩啊。”晏行昱俯下身,认真地看着封青龄,眸中带着点笑意,“他之前是恶狼,现在是疯狗。青龄,你兄长很有趣,他看似臣服我,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被驯服。”
晏行昱说着,优雅交叠着双腿,似笑非笑道:“而就是这样的人,才好玩。”
封青龄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晏行昱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反话。
“我不会轻易杀了他的。”晏行昱道,“我说留着他,就会留着他。”
封青龄将手中的纸紧紧握住,许久后才艰难道:“您……就不想做皇帝吗?”
晏行昱继续看着信,闻言嗤笑一声:“对我来说,那并不是皇位,而是监牢。”
“你说。”晏行昱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饶有兴致地问封青龄,“鸟儿羽翼未丰时被囚禁在鸟笼中,若是有一日他会飞了,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封青龄愣了一下,才试探着道:“飞走?”
“不,不不。”晏行昱将声音压低,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魅惑,他轻轻一眨眼,柔声道,“傻姑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当年囚禁他的人也关进鸟笼里啊。”
封青龄愕然看他,明明已经开春,她却觉得一股比冬日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