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路过,定把你超度了才是,你五百年也是白送而已。”
“至于相貌,好歹我有实身,你呢?呵。”
阿阴不为他前一句话羞愧,却为他后一句话沉默。
是了,她能发出妖媚有神的女声又如何?她甚至不敢让竺寒看到她的样子,她只是一团灰气啊,和寺庙里晨朝暮霭的炊烟并无区别。
竺寒回到寺庙里,师父质询:“观澄,为何彻夜未归?”
他答道:“夜深迷在了林子里,遇上个阴摩罗鬼。”
师父了然,“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皆有生机。只要不作恶,便就是好鬼。你可曾为他诵经超度?”
小沙弥手掌心间先出了汗,“……同她理了佛法。”
他差点破戒,想要撒谎答一句“诵了”,庆幸及时止住。
老和尚笑意很深,“甚好,甚好。”
许久,竺寒忍不住开口询问:“师父,阴摩罗鬼中,可有女子?”
“无。都是死去男子因生前怨念太过所化,人头鹭身。老者之貌,声音嘶厉难听。”
竺寒心头涌上迷惑,不得解。只能垂头行礼,转身去禅房做早课。
路上秋风扫落叶,有些凄凉萧瑟之气拂面,不知怎的,他忽就想起那句“你给我讲故事,我很欢喜”。
攥紧了手里的念珠,面色绷得更紧,更紧。
昨夜,有林子里的鬼四窜,传出去了阿阴彻底修成阴摩罗鬼的消息,地下无不震惊。现下,她这只阴摩罗成了鬼界的风云人物。
药叉不就是特地来看的么?
还有许多在路上的,都比不过他迅疾穿行,不想正赶上把这个痴女从林子外拖回来。
为何鬼界皆讲阿阴?还不是因为阴摩罗一类几近绝迹,那些身死男人化的,成不了气候,个把时日就会慵懒萎靡,而被谢必安和范无救抓回地府受审。
她可不一样。
是纯粹靠五百年不断吸收怨念阴气,才成了她一个,真真正正的阴摩罗鬼。更别说她不是在地下,而是在地上,即人世间。虽说这般执念深重的,容易变成厉鬼,为祸人间……此处且先不论。
这就好比世代贫瘠落后的山村里,蓦的出了个才学一流的状元。村长即阎王爷,因此颇有些面子,甚是欣慰。
此刻阿阴却在同药叉讲成形之事。
此形非彼形,她不满足于自己现在一团烟的状态。
她需要有一具肉体。
当然,也不是药叉这般丑陋的。
他劝她寻个飞禽走兽的身体留下,久而久之自会变成世人眼中有肉身的鬼的模样。还因那时,鬼界之中,除了阴司官员,再没有鬼能拥有人身。即便是牛头马面,也是人不人兽不兽的样子。
阿阴不愿。
她心里先想到的是那远山高庙,再想那个穿着破布拼凑的百衲衣小和尚,脸上每一寸都写着笃定与信仰。且他不落凡尘,即便坐在地上也是一副干净模样,教人觉得不可亵玩焉。
遑论他现下还小。待到再过几年,说不定长得多么俊俏。丑陋畸形的走兽身体,怎配得上再去寻他?
那便只有一个办法——远走罗刹。
她叫药叉同去,道他现下的模样丑陋至极,何不同去罗刹国学幻化人身之法。
可他倒是不在意,也不愿意。直说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挖几个墓穴棺椁,能攒下来不少钱,何苦来哉的受那个罪。
于是,开元再平常不过的一年深秋,阿阴独自踏上西行之路。
她心中有念,不可说。
这章可以解释文案内容了。
阿阴那段话的通俗意思就是:只觉得无时无刻脑海里都是他,劫也是他。
刹那、念、瞬、弹指、罗预、须臾都是梵语时间单位。
一般想到的正文中特殊词汇会做解释,忘记写的可以评论给我一一回复~
ps.认准大结局HE,安心。
这个题材是我想写很久的。一直很崇敬鬼神之事,但大多只写神不写鬼,所以我只写鬼不写神。
目标是写甜虐,鬼怪之说为辅,谈情为主。
这一世感情进展会慢一点,因为男主和尚,不会立马就陷入爱。
盛唐篇·竺寒(叁) < 观澄(是辞)|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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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篇·竺寒(叁)
般若山下树林里,新开了家酒肆,却是在最阴暗的那一隅,可仍旧许多人为此特地走进林子深处。
有附近村民传,酒肆老板娘是妖怪,吃人心肝眼球。你但凡喝多了她家的酒,夜里就会被索命。
嘁,无稽之谈罢了。
老板娘笑这些人愚蠢,游刃于每桌之间招呼到位,灵活躲开那些想揩她油的脏手。
今日,又是满座。
这不,又有从山上下来的一胖一瘦两和尚,借着出寺办事,还要喝上几杯破个戒。只需回寺后躲开师父就好,大不了被发现便重新受戒,他们可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见着和尚无座,老板娘上里屋搬了个桌子出来。别看她一身灰衫,杨柳之姿,身形娇弱,力气倒是大的很。还亲自招待:“阿弥陀佛呀,两位高僧请坐。”
再吆喝店小二送来上等女儿红和腌牛肉,场面当真讽刺。
胖和尚笑得愈发眯紧了眼,“老板娘果真名不虚传,貌美至极,有如天仙下凡。”
瘦和尚提着嘴角,有些淫邪,手已经拉上了灰衫衣袖。老板娘同坐,无声扯开,有暗香浮动。
“两位可是般若寺来的?”
“自然。”
她心里暗道:甚好甚好,可算教她碰上了。还正怕他们不是呢。
入夜,酒肆开始闭店,几个伙计在打扫。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两个和尚,开口问道:“老板娘,我送他们回般若寺?”
以前也有些个喝醉了倒在这的,小二帮着送回去,还会拿到赏钱,自是乐意。
可这次,她要亲自前去。
“不必,我亲送高僧。”
她拉着两个和尚衣领,从容向林子里走去。伙计们见怪不怪,他们老板娘天生怪力,且还长得漂亮,稀奇得很。
没走几步一阵风吹过,起了些灰尘,三人一同消失,不留踪迹。
而酒肆那边,药叉紧赶慢赶地到,不见阿阴。
他还是来晚了。
不肖几秒,般若寺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