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走过去关窗户。
走到窗边,正好看到那女子已经从何家的窗户翻了出来,轻盈地跳上外面的一棵大树,然后顺着树往下出溜。身手极为矫健,几乎不像是女子。
华阳随意瞟了一眼,有些惊讶地说:“这不是镇上演社戏的拉花吗?他怎么在这里。”
“拉花是什么?”四郎坐在床上,也伸长了脖子去看那女子,却只看到一个背影。从背面看,走路的姿态倒的确像是个男人。
“镇子上演社戏,是不好叫良家女子抛头露面的,就算是青楼里的女妓,也不会去社戏那种地方。社戏上的要不就是些跑江湖卖艺的杂耍艺人,要不就是些四处赶场子的小戏班子,这些队伍表演的时候,自然需要大量扮作女子的男人,这类男人就被称为拉花。”二哥给四郎解释道。
“所以那也是个假娘?”四郎惊讶地瞪大眼睛,傻乎乎的半长着嘴。
大胸长腿高个子的美人居然是古代版人妖!?四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T T
“是啊,这可是远近有名的人物,唤作李保儿。他唱功也好,又能打,扮女相男相都好看。虽然年纪不大,已经是岳琴班这一届的班主了。往年花朝节的时候,都是他扮作百花仙子,极受欢迎。”
“可身段是怎么回事?”四郎想不通,别的暂且不论,单说那个胸,怎么看也不像是用馒头塞出来的啊。
华阳诡秘一笑,低声说:“你睡了五十年,大人又不怎么管镇上的闲事,所以才不认得他。李保儿在这一带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至于为何看着完全就是女子的样貌,我也不甚了了,大概是他们做这一行从小培养出来的秘技吧。若非如此,那些大人也不至于放心让他到自家后院去,教家里的夫人小姐唱曲了。只是这到底还是个男人,总不是太监,那些春闺寂寞的夫人小姐自然喜欢他……”华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继续说道:“他平时常来往的都是大户人家,最起码也是殷实的地主。今日不知为何,却在这里翻何家的窗子。”
大户人家里多些稀奇古怪、秘而不宣的阴私事。深闺里的妇人旷久了,便有那一等奸猾婆子,引着假扮成姑子仆妇的男人,假借着教曲或者做针线的由头去与她们私会。这样的事情四郎也有所耳闻,想不到今日却真的看到了。以前他也怀疑那些人家里的男人怎么会这样蠢,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可今日见了这李保儿的芳姿,却不得不承认:便是换做自己,也同样难辨雌雄。
想到这里,四郎忽然意识到:何家传出的男女欢爱之声……莫非就是这李保儿与瓜子西施做的好事?
若真是如此,两人的交往虽然于当世礼法不合,可这男未婚女未嫁的,毕竟也是人家两个的私事,自己偷听已经是不应该,再没有大嘴巴一张拿出去四处宣扬的,要知言语向来也是可以杀人的。因此,四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眼看着就要到花朝节。
“细抹落索儿精、钝刀丁肉头、条撺精、窜燥子肉、烧猪肝肉、膂肉、盒蔗肉。”斜街上想起敲打铁皮的叫卖声。是走街串巷卖肉的刘屠户过来了。
四郎一听铁皮叮当响,便从厨房临街的窗户探出头去,笑问道:“今日怎的是你这个做老板挑着担子出来,那个新近去你店里帮衬、唤作檀奴的伙计呢?”
刘屠户放下担子,惊讶道:“什么檀奴?我不认识。店里那些懒鬼都见不得阳光,日日缩在屋子里发霉。所以一直都是小虚看店,我应付外面的生意。再者说,最近店里也没有新招什么伙计啊。”
四郎心下纳罕,问刘屠户要了块刀头肉,拿在手里细细看,的确与前几日的有些不同。
“可是这肉有什么问题吗因着冬天捉的野猪都杀光了,这肉就是家里用米糠喂出来的家猪。”刘屠户看四郎翻来覆去的看,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如今约莫再没有人来送那种雪花肉了,四郎没再多说什么,看着刘屠户担子里有烟熏腊肉,想起自家今年的腊肉没晒好,都发了潮,便多买了几条腊肉。
今天来有味斋吃饭的客人不少,四郎做的那道盐菜蒸腊肉尤其受欢迎。
做这道菜要先把盐菜下热水里滚一滚,然后立马捞上来,这样才能保持那种独有的菜干香味。烟熏腊肉要肥瘦兼顾的切成片,最后放点剁辣椒上去,加入酱油、黄酒、豆粉,上大火一蒸,还没出锅就已是满屋飘香,盐菜和腊肉入口有嚼头,回味特别香。
客人十分捧场,闻到气味就争相点来吃。因为这道菜十分送饭,连带着有味斋这日的白米饭也卖的尤其快。刚过正午,装饭的屉笼就空了两回。
四郎正在收拾柜台,瓜子西施忽然来了店里。
她一进店门,就吸引了几乎店内大半男人的目光。当然,妖怪不算。
四郎见过不少人,也得承认这瓜子西施的身材实在不错,称得上是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加上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新裙子,越发显得前凸后翘,尤其是腰肢,几乎细得不堪一握。一把好头发梳得齐整光滑,用镶着珍珠的长柄雕花玉簪子别住。那珍珠足足有大拇指粗细。耳朵边晃动着两滴翡翠坠子,虽然当时的翡翠并不算很珍贵,可是这样好水头的品相,也不是寻常人家里能见到的。
男客们只把眼睛不住朝她的身段扫来扫去。
婆子媳妇则将眼睛在她的首饰衣服上打转。
瓜子西施也不在乎这些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到柜台边,喜气洋洋地点了几样好酒好菜,订了两斤甜点,最后还要了一瓶花雕酒提着走,说是自己嫁到外面的姐姐要回来探亲,两姐妹好久不见,得准备些好吃食招待,晚上还要小酌一番。
说着就要先把订金付给四郎。
四郎看到她伸出来的手上戴着一个上等的白玉镯子,似乎和发簪是一套。只是那镯子上有点点枣皮红斑,依稀是埋在地下许多年的古物。
听说这叫血沁,一说又唤作尸沁。玉本是养人的好物,可是出现血沁的玉石却不是什么清净吉利的东西。
不过血沁玉并不常见,四郎也不好盯着妇道人家的手腕子多看,只好压住心头的疑惑,移开视线。
“饭菜做好后,给您送去府上还是……”
“给我送去府上吧。多谢胡小哥了。”瓜子西施施了一个礼,笑吟吟的抬起头,面颊上露出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