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朗讪笑:“身不由己你还说了这么多。”
毛骏看着他,像是走了魂似的目光无神,说:“我的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邢朗听到给他行方便的狱警朋友的声音从门外逼近。
毛骏忽然抬起双手搭在桌面上,争分夺秒般对邢朗说:“我告诉你最后一句话,姓罗的做的生意不干净,虽然他死了,但是有人顶了他的位置,这个人和‘将军’里应外合,控制整条津陉线!”
‘咔哒’一声,门锁被拧开。
两名狱警走进来,一左一右把毛骏拽起来,走向门口。
毛骏的眼睛死死盯着邢朗,像是还有许多话要讲,在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无声的对邢朗说了一个字。
邢朗通过辨认他的唇形,得知他说了一个字——船。
离开清河监狱,邢朗站在黑色大门前,地面积雪反射的太阳光线刺痛了眼睛,于是从胸前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开车顺着原路返回。
路上,他一直在回想毛骏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临走时对他说的‘船’。
船?毛骏什么意思?难道他指的也是三年前从银江开往芜津的那艘船吗?
他又想起埋在月牙山的十二具尸体、自杀死去的张福顺、以及死在城南大桥至今无法查明身份的少年……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孩子的身体被子弹打穿时,眼神中流露出的迷茫和恐惧,和百米之外的岸边稍纵即逝的一点星火……
他太过专注的回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反复响起的第二次,他才拿出手机,按下免提。
“喂?”
“……五点多了,你在哪儿?”
听到魏恒的声音,邢朗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正在和他通话的人是魏恒。
他抿了抿嘴唇,低声长叹一口气,然后打起精神道:“回警局的路上,你呢?”
电话那头的魏恒坐在皮椅中捏了捏酸疼的眼角:“看政法委递过来的一些材料。”
“这不一向是老王的活儿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魏恒眼睛一抬,低低冷笑一声:“你说呢。”
邢朗自然明白,呵呵两声遮盖过去,说:“不看材料了,二十分钟后你在警局门口等我。”
“干什么?”
“吃晚饭。”
魏恒轻轻揉捏着因长时间执笔而不适的手指,垂着眸子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轻飘飘的问:“然后呢?”
“然后去听相声,上次就被搅合了,这次必须去。”
魏恒撑着额角,忽然觉得头疼。邢朗对听相声的积极性特别高涨,高涨到他不忍心泼他冷水说不去,而且那票也不好得,是他辗转几路黄牛才买到的高价专场票。
他特别想质问邢朗难道以前和女朋友约会就整天去听相声吗?但是他如果问了,或许会引起一番口角,于是只好忍住,闷闷的嗯了一声,说:“好吧。”
邢朗看不到他,还在为自己的绝妙安排自鸣得意,说起这个相声演员多么多么红,票多么多么不好买,说的好的段子有哪些等等。
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魏恒把打开免提把手机搁在一边,然后收拾桌面准备下班,收拾完资料,又解开头发重新绑了绑,末了抽出一张纸巾在杯子里沾了水,擦拭食指指腹不小心染上的一点蓝色墨水。
说着说着,邢朗忽然没音儿了,不是渐说渐止,而是戛然而止。
魏恒微微侧眸掠了一眼手机屏幕,继续擦拭手上的墨水:“怎么了?”
停了片刻,邢朗才道:“没事,我先挂了。”
魏恒蹙眉,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嗓音在瞬间变得紧绷:“别挂,出什么事了?”
邢朗貌似是用力咬了咬牙,才道:“靠,刹车失灵了。”
魏恒一惊,险些跳起来:“刹车失灵?”
邢朗沉沉的‘嗯’了一声,然后说出自己的准确位置,道:“前面到路口了,我准备冲到路边迫停,如果待会儿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带人过来接我。”
一时间,魏恒心里极乱,耳边嗡嗡直响,根本无暇思考邢朗在说什么,只知道他要撞车迫停,想要阻止他:“别,你先……”
“就这样,挂了。”
电话果然被挂断,魏恒看着黑了屏的手机出神,几乎能看到邢朗狠踩了几下刹车,但车身依旧往前猛冲,但是前方就是繁忙的十字路口,如果他冲过去,必定造成连环车祸。
随后,他调整座椅,紧握方向盘,在车身即将冲向路口时向右猛打方向,车轮碾过路基石,笔直的冲向绿化带中的一杆路灯。
“轰隆!”一声巨响,吉普车车头撞击路灯,将路灯折弯,车头升起浓烟,车窗破碎,行人迅速围观。
像是亲眼目睹了邢朗自造车祸的一幕,魏恒慌乱的拿起手机,连外套都忘了穿,出门喊道:“陆警官!”
陆明宇正在楼道里和沈青岚说话,闻声被吓了一跳:“怎么了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