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加热的步骤，是因为不管是前期要使得虎杖草能发酵到所需的浓度，对温度要求就比较高。亦或者是后期加入磷矿粉时，想要两者能快速的融合分解，那也是需要高温才可的。所以发酵时所用的发酵池，林立文也是单独设计过的。
屯田司的农家好手们虽不大懂这些化学上的反应，但对林立文的吩咐，却是严格按照要求标准去操作的。
待到磷矿粉放置其中约莫半月有余时，他们又按照林立文的吩咐，将发酵池里面的东西弄出来，放置太阳底下晒干。
而这些晒干品的成品，便是能达到林立文所要求的含磷量较高的有机磷肥了。（注3）
知晓这些肥料就这般制作成功了后，那些个农家好手们倒也觉得挺简单的。
主要是这些原材料也好得，如磷矿石，因为这年代还从未有人发现它的用处去对其进行过开采，所以哪怕西州并非磷矿含量较多的地区，他们要想找寻也是不难的。
再有虎杖草，这玩意就更好找了，别瞧着杨越和赵武对这东西不认识。可西州这地方的好些乡下小儿，可还一度将其当为野外零嘴来吃呢。
而林立文在经过试验成功后，便赶紧安排人加大有机磷肥的制作了。
因为这次巡查他发现，像西州这般干旱荒凉之地，水源这一块是必须解决的大问题。
然这一部分的工程过大，即便林立文心中也有了计划，可短时间内必然是没办法解决的，所以林立文只能先采取别的办法，尽量使得今年的春小麦增产。
那便是改良当地的土壤，增强其本身的肥力。让它既可以提供给种植在旱地里春小麦所需要的肥力，还可以提高土地自己蓄水的能力。
而用磷肥加农家肥和少许氮肥配制成一定比例后对已经种植下的麦地进行施肥，便可达到土壤保墒的效果。（注4）
第99章 国民度
林立文还携带制作好的有机磷肥，去了一趟刺史府衙。
“这肥料当真能好使？”闫刺史早一步先从张五郎口中得知了这位林大郎用虎杖草和石头，制作出来了一种据说能使得麦子，大豆等农作物高产的新奇肥料，他这会心中正是好奇时候。
虽对这位林大郎的种地能力闫刺史也是相信的，可终究这种肥料他未曾听过见过，眼下便难免便多问了一句。
“自然。”林立文回答的格外坚定。
紧跟着，林立文便对闫刺史又说道，他此次带着这些有机磷肥过来，其实也是来寻求闫刺史的帮助的。
西州虽是下等府州，但其区域甚广。而眼下老百姓们春小麦等作物也早已种植下去，所以若是林立文想今年老百姓地里的亩产量就能有所增产的话，那么光靠屯田司衙门里的那些人手去制作有机磷肥速度终究太慢。
“大郎你想现在就教授大家制作这种肥料？”闫刺史皱眉道。
“此次各县城巡查，令我对西州各地现在的种植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若能及时的派遣人手去往各县城，将此制肥法传授出去，便可使得老百姓地里今年的亩产量就能有所增长。”林立文神情恳切的对着闫刺史这般说完后，又向他躬身行礼：“故还望大人助我。”
“可我听闻，大郎与吉州牧州时，前一年皆为官田先试种。”闫刺史并非不相信林立文农事上的能力，只是此事牵扯甚大。
因为官田试种不同，即便是失败，损失的也不过是官田里的那些产出。对林立文本人来说，永兴帝也不会因为他这一次的失误便要处罚他。但若今年就在西州全面推广的话，一个弄不好，那便是整个西州所有的农作物都要受到影响。
这责任可不单西州刺史推卸不掉，林立文这个提出者更是会成为首当问责之人。
因此这种做法，对已经是官场上的老人的闫刺史来说，其实他是不赞成的。
再者西州的百姓也跟其他地方的百姓不一样，有些地方的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度并不高。在没有让他们看到一定的成果时，他们并不会轻易就照做的。
若是逼得急了，甚至还出现过老百姓暴力抗法的事件。
林立文其实又何尝不知道他这次有点着急，但是西州各地这一路巡查下来，所见之处的地里农田种植情况让他心中实在焦急难忍。
地里不管种植的是何种农作物，苗株皆因缺水少肥瘦弱不说，叶面上也都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泥灰尘。
使得原本该是一片翠绿的田地里，让人瞧见的却是一片黄绿交加的景象。
试问这般景象的田地里最终长成的农作物，产量又如何能丰收得起来。
“我知我此次行事过于冒进，而大人所考虑的才甚为周到稳妥。然有些事，即便是心中知晓其厉害，可我还是想要去做。”林立文对着闫刺史说道：“我迫切的想让西州的老百姓今年地里就能有所增产……因此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少吃一些苦。”
这话听得闫刺史心中大为触动，人也沉默了下来。
林立文则继续说道：“再者，这种肥料虽为新奇，但却并不是我所制作。而是我从一古籍上查阅而来，也经过实验，已经确定其对农作物增产效果极佳。”
要知道磷肥可是农作物生长的三要素之一，它可以促进植物的生长，还对种子上的作用也是极大的，能促进其开花和结果。所以在现代的复合肥里面，磷肥是必不可少的。
而剩下的两样农作物的要素分别是钾肥和氮肥。
氮肥作用在于枝叶，而钾肥作用于根系，尤其是对于干旱之地时，钾肥能增强植物对地里水分的吸收，还可以增强抗病抗旱等能力。
而豆渣可发酵成氮肥，所有的农家肥里面又都含有不少的钾肥。
因此林立文这次给出的施肥方案便是由有机磷肥，加氮肥以及发酵后的农家肥按照一定比例施肥进去，便是根据农作物所需的三要素来的。
当然若是一些地区因家畜养殖较少导致农家肥不够多的话，林立文也还有另外一种制作钾肥的法子，那便是烧制焦泥灰。
那可选择的材料便多了，各种枯树草叶等植物配合符合条件的土壤都可以烧制成农作物所需的含钾量较高的焦泥灰。
闫刺史听闻了林立文的这一番细致的解说后，整个人便处于一种原来如此和些许茫然的状态中了。因为他从未听闻过，原来种地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他是早就听闻这位林大郎在农事上的惊人天赋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对种地研究到了这般程度。反正对于刚刚林立文说的那些，闫刺史觉得自己好似是听懂了的，但这会要是来问他具体听懂了什么，闫刺史又什么都答不出来了。
闫刺史现在就一个想法：这位林大郎种地果真是厉害。
很快，西州各县城的老百姓们便接到了官府下达的一则公告。
因为听闫刺史说了此地一些百姓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不高的，还出现过老百姓暴力抗法事情后，林立文这次请求闫刺史发布下去的公告便很是讲究一个自愿自主。
在这则公告中，林立文要首先告诉老百姓的便是，为了帮助大家麦地增产，官府这边将要教授大家一制肥的好法子。
那些从林立文这里学了制肥法子的农家好手们，不仅会在各县城的屯田司衙门里对大家进行教授制作和使用方法与用量等，后面还会去往地里进行现场指教。并且还重要说明，凡是报名学此制肥法施肥麦地者，皆可在各村里正家先进行登记具体亩数。若后续登记上的试种麦地因此减产，官府这边会按照薄，中，美三等级地的往年平均亩产量给予减产部分的赔偿。
也就说，学了林立文所教授的这种制肥法子去种地的麦地，增产了粮食是老百姓自己的。但若是减产了的部分，会由官府来承担。
因此这则公告一下去，西州各县城以种地为生的老百姓们顿时跟炸开了锅一般的，报名者众多。便是闫刺史嘴里面的那些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不高的老百姓们，也有许多因此动了心。
好几个这样的村子里的老百姓，针对屯田司发布的这一则公告，还召开了一场他们村内的大会。
“增产了是咱们自己的，减产了由官府负责……真能有这种好事？”
“我倒是还听闻了一个消息，说是这次朝廷派来了一个叫林大郎的人，据说此人于农事上极有天赋……曾经使得种植不活棉花的北地吉州，棉花皆能种植不说，甚至还使得水稻能一年两收！”
“真的假的？竟有人种地能这般厉害？”
“自然是真的！据说这个林大郎之前是个白身，就是因为特别会种地，才被圣上赐了官的！”
不用怀疑，这个所谓的消息，就是林立文特意安排人散发出去的。
毕竟西州离牧州和吉州相距甚远，在交通极为不便的时下，西州老百姓们想听闻这些还是有点难度的。
而林立文这般宣扬自己的名声也不是为着名，只是想让一些心怀犹豫的老百姓们能对这次的制肥法子多些信任。
他若是没有能力便罢了，既有能力，又于冥冥之中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便该尽自己的全力，让时下的老百姓都尽可能的吃饱穿暖。
整体来讲，这法子是很有用的。反倒是林立文对自己现如今在皇朝老百姓中的国民度，不免低估了许多。
“哦，对了，早些年官府教授大家制作的那几样好使的农具，便是出自这位林大郎之手！”
“啊，是他啊！那此事想来便是真的了！”
“那这名可报得？”
“报！既是那位林大郎，这名当然是报得了！”
现如今整个皇朝，谁家里还没几样这位林大郎想出来的好使农具啊！要知道在他们西州这等干旱之地，地里粮食亩产量尤为低下，好些人便是多亏了那几样好使的农具才得以活命的！
因此有人还埋怨道：“你说官府也真是的，他发个通告怎就不把这事说一下！若早知晓是同一个林大郎，哪还用得着咱们现在这般聚在一起商讨啊！”
需知林大郎在农事上的名声极其的好，如今他既然说了这法子能使得麦地高产，那必然就是真的了！
“哎呀，坏了！”一人突然惊呼道。
“怎的了？”旁人忙问。
只见这人满脸的忧心：“也不知道官府这一次接受报名的亩数能有多少，咱们已经耽搁了好些时间，若是不给报名了，那可如何是好？”
“对哦，我等得快点去找里正报名才行！”
受提醒后，很快便有一大波的村民们跑去寻了自己村中的里正给自家今年所种的麦地报名。
于是待到各县城屯田司将统计好的村民们报名亩数上交到西州府城后，闫刺史被所这文书上写的亩数震惊到心惊肉跳了。
闫刺史不得不一脸凝重的表示，要不要给各县城再发布一则公告。对各县城百姓们所报名的麦地亩数，制定一定的数量。
“大人莫要担心，先不说此肥料必能使得麦地有效增产。便是失败，所需赔偿我也是有法子承担得起的。”林立文这般回复的闫刺史。
闫刺史虽远在西州任职，但是能坐上一府州主官这位置上的人物，便意味着他不仅能力出众，朝中也是有些许关系的。
更别说，林立文没来西州之前，闫刺史便派人将他的一些事迹全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可打探来得结果里，好像这位林大郎家中可是一向来颇为贫寒的。甚至他还做出过给满京城百官送礼，最后只送了六颗蛋的薄礼事情来。
据说，便是这般的薄礼，这位林大郎还是为着景县皮蛋推广一事才送的。
可见林大郎不仅家中贫寒，为人还甚是抠门。
然眼前这位林大郎……不仅口气豪迈，家中资产貌似还颇丰？
这与他打探得来的那些信息，差距委实有点大。甚至让闫刺史怀疑，他手下一些人的能力了。
然闫刺史怎么样也没想到，林立文虽抠门了些，但其实他真不缺钱。永兴帝对林立文在银钱上的嘉奖，便从未小气过的。只是林立文一来不想与京中那些官大人牵扯太深，二来他对物质上的要求，也没那么高。
不过经这一事，林立文也想好了，待到这次西州小麦之事一解决，他便要去薅羊毛。
老百姓的羊毛肯定是不能薅的，但是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的羊毛，可是又肥又厚，好薅着呢！
第100章 软和
说起来，在古代财富和权力其实是非常集中的。
大部分的老百姓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基本的温饱更是他们一生的追求。因此还是那句话，除非是跟他们民生息息相关的必需品，其他的生意在他们身上根本做不开。
就拿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水果。
《水果史话》里便也曾写过，“中国古代的老百姓重视农田和菜园，但却将水果当成了弃儿……其根本原因，便是他们对农作物的认识是实用至上，农田和蔬菜是能满足他们生存的必需品，但水果并不是。”
这便导致有很多明明是中国本土的水果，最后却是被外国人引去至国外后，在国外闻名。而这其中最为出名的一个例子，便是新西兰的奇异果。（注1）
而在时下也是如此。
时人漠视水果，因此不管是在林家村时，亦或者是吉州，后来的牧州，乃至现如今的西州，水果都鲜少有老百姓去种植。
当然这并不是说老百姓们都不吃水果，只是不重视，也不会有针对性的去种植。
也因此，这年代一些较好的水果价格是极其的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