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深静了一会,明白他这是找自己吵架来着,气笑了:“我这么说了?”

    陈尘拿购物车东西上台:“你没说,你是这么想的。在你们眼里我就是白眼狼吧。”

    韩深有点恨自己不会说话了:“你疯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个袋子,陈尘拎了一包穿过人群,走得很快。等韩深走到超市出口,已经没见人影。

    韩深胸口闷着火,给章鸣打了个电话:“你们先在门口坐会儿,买点吃的。”

    对面说了什么。

    “嗯,我请客。”

    韩深广场附近找了十来分钟,到景观树下突然停下了脚步。

    高大的榕树,背后停了辆小汽车凑出一个狭窄的半角,遮挡了大部分视线。身影蹲在路口,一手抓着头发,指间夹的烟头快烧到手指,还浑然不觉。

    韩深走到他跟前,陈尘掠起视线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抖:“我,我想躲起来。”

    我看见你会不舒服,陈尘,希望你赶快离开。

    我不是提醒过不要来了吗?

    你应该尊重我的生活。

    每次去医院听到的回复总是这几句,相比于陈尘的探望庄念莺更想单独待在病房,她对天伦之乐不屑一顾。于是陈尘乖乖听话,避免碍她眼睛尽量不出现,却又被骂“白养”。

    陈尘想不明白,难道被明确表达嫌恶之后,还要像条狗一样贴上去摇头晃尾吗?

    ——因为那句“你妈养你”。

    远离和亲近的分寸陈尘已经摸不清楚了,只能产生负罪感,认为自己还不够懂事,对母亲曾遭受痛苦的共情力还不够。

    他没能成为传统意义上随打随骂依然矢志不渝侍奉左右的儿子。

    他居然听了庄念莺的话远远走开。

    自己简直十恶不赦。

    烟头灼烫皮肤时陈尘缩回手指,抬头韩深站在跟前,笔直修长的腿,挺拔站姿跟整个逼仄狭窄的环境格格不入。

    陈尘刚想说你暂时离我远一点,刚做出这个手势,韩深在他旁边也蹲了下来。

    “我没说你。”

    陈尘听见耳边重复了一遍。

    “我没说你。你妈我压根不认识,那个中年男人又是什么玩意儿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你是我男朋友,你不去看她就不看,肯定有你的原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第一个考虑你的感受,不可能考虑别人。你是我男朋友。”

    车辆驶过的声音分外响亮,大街上车水马龙,大榕树阴影从疏落的叶片垂下,在陈尘的眉弓折下一泊浓雾似的暗色。

    陈尘心情似乎没变好:“是吗?”

    有些嘲弄。

    这个语气突然让韩深火气上来了,单手撑地,附身凑着他唇瓣猛的咬了一口,陈尘猝不及防被往后撞,韩深已经不客气地吻住他了。

    陈尘怔了一下,韩深动作宛如一只飞扬跋扈的小猫,狠狠撞进他的世界。回过神后,细长指骨穿过发丝,轻轻抚摸起来。

    韩深没被他这个动作哄好,很不耐烦,咬人也重。

    耳侧响起轻轻的脚步和一声“哎呀!”,无辜路人无意走到树底下,正撞见俩帅小伙头挨着头接吻,吓了一跳。

    韩深侧目斜视,比街头恶霸还恶霸。

    路人:“……”

    告辞。

    陈尘莫名低声笑了。抬手重新想摸摸韩深的头发,发质不软不硬,摸着有少年的青葱,也有独特冷峻的气质。

    韩深问:“不丧了?”

    陈尘指骨滑到柔软的耳侧:“不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