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声音很平静:“宫颈癌,大概三年前诊断出来,耗了这么久,这次真的不行了。”

    韩深屈膝跪在地上,往前张开双臂:“尘哥,过来。”

    第二次投怀送抱。

    陈尘回头用力抱了他一下,松开。

    韩深声音不太确定问:“下午你发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

    宣布死刑。

    不得不履行审批。

    空中一直吹着风。

    好一会儿没听见陈尘回答,韩深以为他没听清想重复一遍,声音响起来了,被风吹渡,有种一败涂地的破碎感。

    “我很爱她的,希望谁能明白。所以我不想听见那句话,生命即将走入消亡,还矢志不渝地恨我。我不想听她说,她到死都讨厌我。”

    韩深脑中一片空白。

    陈尘看着他,轻柔的苦笑:“我只是不想听见这句话而已,为什么他们要逼我啊。”

    韩深心脏跳得异常,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陈尘自顾自说下去了:“我知道,她想让我为她的死痛苦自责一辈子,我知道。她成功了。”

    这些话没头没脑,轻飘飘的。

    好像无意识的呓语,却是毫无掩饰的真实。

    “她成功了。”

    陈尘闭上眼,说的很坚定。

    韩深重新回忆陈尘的家庭,父母离异,有个水性杨花的爹,关于母亲的记忆点实在太少。何况这一切完全超出了韩深的认知。

    “为什么?”

    庄念莺是少年成名的才女,美丽,智慧,学术上有独特深厚的造诣,心高气傲也冰清玉洁。越是这样的人,越珍惜自己的名节和人生。到30多岁认识了风度翩翩的陈书溪,共结佳偶,没想到生子以后,这个男人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曾经家里也有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庄念莺是高龄产妇,而陈尘早产,生下来时身体非常差,发烧生病是家常便饭。

    那时庄念莺疼爱他,隔三差五抱孩子上医院,爱穿碎花长裙,是位优雅又慈爱的母亲。

    直到陈尘高烧几乎导致腿部残疾,去美国治疗。

    陈书溪在法外之地释放出本性。

    也许对陈尘来说很残酷,但就庄念莺的生命历程来说,陈书溪和陈尘长成了她人生最畸形腐烂的一根枝杈,作为一个聪明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断绝关系,以免积恶难返,下半辈子被他俩折磨拖累。

    如果没查出癌症,她不至于这么恨陈尘。

    这一切,陈尘都理解,并且越来越认命。

    “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头发掉光了,脸部枯萎,那么丑,跟她以前完全不一样。是我害她变成这样。”

    “她恨我,我可以理解。只是我有时候也会难以接受。”

    “但我现在已经,能够,接受了。”

    ***

    偶尔有一男一女慌慌张张从岔道走过,的确是附中情侣圣地。

    听完陈尘的自白韩深半天没想到该说什么,一直处于蒙圈状态,思路清晰后他只想骂一句什么垃圾妈妈,但在紧咬牙关的刺痛中镇静下来,没说话。

    尊老。

    陈尘一动不动坐着,说完那段话后他一直沉默。

    韩深起身四望时升起无能为力感。

    该怎么帮陈尘解决这个问题,他毫无办法。

    走出铁皮护栏十几米,看见两件校服走近,而其中一张顶着周汤圆的脸,直奔情侣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