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不能前往一观。”
裴英娘暗暗腹诽,果然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人,那是在采摘棉籽,不是在摘花呀,棉花的花朵怎么会像落雪?
儒学士接着道:“公主虽是后宫女眷,但能尽其所能造福万民,巾帼不让须眉,实乃天下女子表率,天后亦曾在朝堂上夸赞公主,公主为何当不起?”
不愧是儒学士,一顶顶高帽子扣下来,裴英娘完全没有招架之地,只能微笑以对。
这是她的心得,面对朝堂上那些笑里藏刀的大臣们时,不能慌张,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只需要安静地微笑就好了。
被她那双水波潋滟的杏眼盯着看,饶是儒学士人老成精,脸皮贼厚,也不好意思再吹捧她了,轻咳两声,客气两句,拱手告辞。
裴英娘笑眯眯道:“先生慢走。”
难怪李治喜欢儒学士,谁都喜欢听顺耳的话,哪怕甜言蜜语背后往往另有小心机,心里也舒坦。
儒学士老脸一红,颠颠跑得更快了,想他清高了一辈子,临到老来,要仗着老师的身份为几位小友走后门,他也很难为情呀!
没办法,谁让他的几位小友出身太低微。长安城的诸位郡王、国公爷常常摆宴延请学者文人,但是他们连请帖都拿不到,更遑论在宴席上大展诗才了!
儒学士怜惜人才,不忍看小友们因为家世被人看轻,只能另辟蹊径,求自己的学生帮忙。
永安公主家喻户晓,尤其在民间极受推崇,小友若能得到她的赏识,未必不能名震长安!
裴英娘回到东阁,把儒学士献给她的诗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啧啧道:“谁说文人清高傲物,不通人情的?”
儒学士眼光毒辣,献给她的诗赋都是文采斐然、出类拔萃的佳作,哪一篇传抄出去都能扬名。其中有两篇,不仅字字珠玑,才藻艳逸,字里行间还隐隐透出对裴英娘的讨好赞颂之意,同时不忘拔高立场,站在天下百姓的角度,歌颂盛世繁华,把李治和武皇后也顺带大夸特夸一顿,夸完他们不算,顺带着连朝中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并隐晦地吹嘘一遍,简直是狗腿肉麻到了极点。
但是此人实在是才思敏捷,明明知道他是在曲意奉承,被讨好的人还是会觉得熨帖无比。
裴英娘看完诗赋,好比大热天饮下一杯冰雪甜浆,心头敞亮,通体舒泰,不由自主合掌一拍,“人才啊!”
不论哪个朝代,人才都是稀缺资源。
她立刻提笔写信,请儒学士把几位学子下榻的邸店逆旅告知她。工匠们前些时日刚刚造出第一批合格的白纸,正好请这几位学子帮忙多邀一些文人撰写文章,为她的永安纸造势——反正永安棉都出来了,“永安”这个名头不用白不用,品牌效应威力巨大,比自创新品牌要省力多了!
儒学士惊喜交加,知道永安公主不拘一格,任用的从属什么出身的都有,甚至连卑贱的奴隶都能获得她的赏识,但是没想到永安公主真的把他的请求放在心上,短短一天,就来问询小友们的状况了!
儒学士激动万分,很快回信。
那几位寒门学子住在崇仁坊的一家邸店中。
崇仁坊西面靠近皇城官衙,东南角对着繁华热闹的东市,南面是饮酒作乐的销金窟平康坊,交通便利,地理位置优越,坊中酒肆、邸店林立,是前来长安求学、考试、谋官的外来人士住得最集中的里坊。
裴英娘另写一封信给留守醴泉坊的蔡四郎,让他将几位学子接到府中居住,尤其是那个叫卢雪照的,务必要哄好——以后的宣传人员就是他了!
蔡四郎当天下午就给裴英娘回信,信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已办妥。
裴英娘怀疑蔡四郎是不是因为他那一笔歪歪扭扭的字自卑,故意言简意赅,拿简简单单三个字来回复她。
她再度去信一封,详细写了怎么安置几个学子,怎么考察他们的人品,怎么确定是否可以留用。留用的人要干什么差事,归谁管辖,每次可以支取多少钱。
蔡四郎这次的回信多了几个字:已安排妥当。
信笺一来一回中,转眼便到了五月初五。
时下人们认为五月是恶月,五月五日更是恶月恶日,这一天要沐浴斋戒,饮酒辟邪。
端五日,插菖蒲,食角黍,饮雄黄酒,系五彩丝,佩五彩香囊,祛五毒。
南越一带端五有赛龙舟的习俗,北方没有这个风俗,唯有角黍是一定要吃的。
角黍就是粽子,膳房预备的角黍有板栗馅、肉馅、大枣馅几种,主料并非纯糯米,味道不错,但是裴英娘觉得单调了点。
端五就是要在各种馅料的粽子之间犹豫徘徊,才有过节的感觉呀!
她特意让人从南方寻来新鲜的箬叶,快马送到长安,淘洗干净糯米,泡发一夜,包了几样灵沙臛、核桃、松子仁、火腿肉、猪肉馅和各种各样蜜饯馅的角黍,林林总总几十样,锥形的、菱形的、四方形的、圆球形的,煮熟后立刻送到含凉殿,请李治品尝。
白粽晶莹如玉,肉粽浓香软糯,李治不能多吃,一样尝几口。
武皇后和李令月喜欢那些种类繁多的蜜饯粽子,吃到后来,干脆玩起猜谜的游戏,看看谁先尝出粽子是什么馅的。
粽子煮了许多,剩下的全部散发给内外殿当差的宫人,羊仙姿领着宫婢、侍者们在殿外叩头谢恩。
李治和武皇后心情很好,除了每年端午的旧例外,另外添了几样赏赐。
宫人们眉开眼笑,殿外山呼不绝。
裴英娘坐在食案前,袖子高挽,自己剥粽子,吃粽子这种事,得亲力亲为,如果不是自己剥的,吃起来不香甜。
吃完粽子,宫人送来香花水和樱桃花、沉香屑捣的脂膏,服侍她洗手。
她低头看着铜盆里上下起伏的花瓣,忽然听到李治在唤她。
李治笑容满面,含笑看着她。
裴英娘擦净手,起身挪到李治身边,李治示意一旁等候多时的宦者上前。
宦者手里托着一张金盘行到案前,盘子里放着几缕五彩丝线和五毒香囊。
李治拈起一缕五彩丝,系在裴英娘的手腕上,“诸邪退散,十七一定能无病无灾,健康长大。”
裴英娘晃了晃手,丝线系得牢牢的,李治系的时候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