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彻底崩塌碎裂。
没有了阻隔,愤怒与恨意交织渲染,只需一根导火线,就能轻易点燃这帮被情绪操控的人。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又有人还手,乱成一团。
陈无方有心阻拦,却已无力,撑不住弯下了身子,血迹从指缝间溢出。
混乱中术法偏移乱窜,有意无意掠过他身旁,没等他警觉回避,一道暗芒转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
“啊——”
林烟岚的惊呼声与张朵朵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陈无方张了张口,朝光芒亮起的地方伸出手,眼中骤然湿润,有什么话卡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倒了下去,至死未能瞑目。
“啊!啊——”张朵朵从后方冲了过来,怀里还抱着孩童的襁褓,里面有一个拨浪鼓发出清脆响声,掩在无边的喧嚣里。
与此同时,屋子里终于冲出来一道红衣身影——或者说,她是爬出来的。
衣衫褴褛,浑身是伤,明艳的面容布满灼伤的疤痕,她像是个乞丐,又像是个厉鬼。
她爬起来,喃喃道:“无方哥哥,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在哪?你在哪!”
张朵朵睁大眼睛,哭喊穿透了混乱的兵戈声:“阿妍!大小姐——”
阿妍转过来,满地血色映入眼中。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所有人,冲过去,紧紧抱住了陈无方,抬手碰了碰他的鼻息,霎时僵在原地,泪如雨下。半响,她才颤抖着帮他阖上双目。
“住手……住手!”
撕心裂肺地叫声响彻城池上方,灵力四溢,震得众人跌坐在地。
四周嘈杂声远去,只余一片寂静。
都主开口:“不错啊,竟然还能回来。”
“你骗了我,你骗了我!没有四时花冠!没有传送阵!它困了我整整三日,任我哭喊冲撞,任我绝望祈求……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回不来!”
阿妍声音早就喊哑了,听来刺耳又凄凉:“我不明白。”
“你心里早就清楚了,只不过自己不愿相信,怪谁呢?回来也好,陛下教过我们,做事情就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都主露出一个不合时宜地笑容,“可惜了,到最后也没能找到真正的魔王信物。”
阿妍怔怔地看着都主倒下,而鬼影现身,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得比他更诡异,更幽冷。
“哈哈,姜帝!哈哈哈!你想要魔王信物是吗?好啊,我给你!”
她倏地伸手成爪,狠狠捅进了自己胸膛,剜出了血淋淋的心脏。
青丝染上霜白之色,明媚容颜浮上老态,顷刻白发落满肩,红颜成枯骨。
阿妍低头,吻了吻怀中人的嘴角,眼泪溅在了他眉心之上:“满城都是罪孽!无方哥哥,你别嫌弃我,我没有办法了。”
四时变幻,长夜未央,黎明始终没有到来。
鲜红的花瓣无声无息地飘起,吞噬了满城的惨叫与血肉,血迹滴答轻响,染遍每一个角落。
这座城池,终于真真正正的沉寂了。
看着如此血腥凄惨的场景,李眠溪再也撑不住,跑到一旁干呕去了。林烟岚走过去拍拍他的后背,权作安慰。
“咔嚓”裂声响起,伴随着地动山摇,幻境忽然模糊起来,碎成了千万片。
姜桓接住一片碎片,碾成灰烬,道:“她的心脏才是真正的魔王信物?倒是没料到,小小年纪还有屠城的气魄。这么看来,她爹根本没打算送她去见姜帝,而是心知已无后路,想让她带着信物离开吧。可惜传送阵被鬼影动了手脚,人算不如天算。”
林烟岚抬手擦了擦眼角,回过头时眼眶还有些红,轻声道:“但凡满城百姓能上下一心,不受蛊惑,也不至于令她如此绝望。最初我见此处如同世外桃源,原来也都是假象。”
姜桓吹了吹手上烟灰,道:“可能是魔王在时,天下太平静了吧。有句话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太美好的东西,往往都不真实。”
风越辞眸光微动,看了他一眼。
姜桓嘴角勾起,瞧着眼前人盛极的容色,意有所指:“道君,是不是觉得我讲得很有道理?”
风越辞垂眸敛目,仿佛没听出他话中深意,抬手招来青牛,摇响铃铛,化作浮光瑶琴,指尖轻动,勾起一根琴弦。
只听琴音清泠,悠远旷达,荡涤心魄。
李眠溪一震,满腹无可言说的惆怅与悲愤好似淡去,从那数千年的往事中挣脱了出来。
阴魔的声音忽然响起,不知从何处传来:“清徽道君,你想知道的都已经知晓,是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风越辞抬眼,淡淡道:“还有一事。二十年前,季姑娘强行转生,但神魂执念太重,沉溺忘川,难容于身躯,二十岁便是大限。除非有人能涉足忘川,为她洗净神魂,才能令她真正重生。我知阁下寻我是为了此事,只是如此费心费力地救她,目的何在?”
阴魔沉默。
李眠溪挠挠头,突然一个激灵:“道君先前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