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天子脚下的宋陵城,皇族贵胄居多,若想保命,就要缩着脖子做人。
“别以为你是什么红倌就能拿乔,今日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
似乎是吃了酒,苏惠苒说话有些大舌头,她使劲的拉拽着面前男人的宽袖,仰起的脸上脂粉浓厚,活像是刚刚从脂粉堆里滚出来的一样。
那男子穿着身穿绛紫宽袍,身形纤细,脸上略施白.粉,姿貌秀气,乍然一看确是像那南风馆里头出来的红倌。
一旁有南风馆的老鸨急迎出来,颤颤的与那男子行礼道:“厉将军,实在是对不住啊,这姑娘吃醉了酒,咱们没拦住。”
厉蕴贺垂眸,看了一眼那挂在自己身上的苏惠苒,突兀笑道:“美人送怀,厉某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惠苒为壮胆,吃了不少酒,现下脑子浑浑噩噩的听不真切,只知道拽着面前的男子不放,一心还想着要败坏自个儿的名声。
“苏阮!”后头,孔君平被那衍圣公扶着过来,发髻散乱,看上去十分狼狈。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惠苒下意识的转头朝着那方向看去,一眼看到站在那处的衍圣公,神色一凛,赶紧用力的站直了身子。
厉蕴贺转头,看着那突然直挺挺的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夹在指尖处的暗刃微露。
衍圣公与孔君平当然也看到了人群中央的苏惠苒和厉蕴贺。
周边人声鼎沸嘈杂,苏惠苒脑子里头嗡嗡响的厉害,她转身,使劲的朝着厉蕴贺扬了扬手里的绣帕,然后猛地一下踮脚把它罩在了厉蕴贺的头顶。
“嘘,还有把桃木梳呢。”
抬手拍了拍厉蕴贺的胸脯,苏惠苒拽着他的衣襟扯了扯站稳身子,然后掏出那把桃木梳给他插在髻发上道:“这,可是好东西,你们红倌,用不起,用不起……”
“大姐。”苏阮疾奔上前,一把抱住苏惠苒左摇右摆的身子,刺鼻的酒臭味夹杂着脂粉气,扑鼻而来。
“哈哈,二妹妹啊!”苏惠苒钻进帷帽里眯眼看了苏阮一眼,然后高兴的指了指身旁的厉蕴贺道:“看,大姐找的红倌,多好看!要,要十两银子才陪一杯酒呢……”
苏惠苒伸出两只手,“啪啪”的敲在厉蕴贺的胸口。
苏阮一把抱住苏惠苒的胳膊把人拉回来,然后面色尴尬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厉蕴贺。
头顶盖着一块绣帕,髻发上插着一把桃木梳的厉蕴贺面色不变,看上去无害而秀气的面容上一双眼暗眯,就像是话本中所书狡狐。
陆朝宗上去,缓慢伸手搭住厉蕴贺的肩膀,暗施力。
厉蕴贺身子一直,掌中暗刃收起,转身与陆朝宗拱手行礼。
“出来吃酒,图的就是个乐趣。”陆朝宗起步走到苏阮和厉蕴贺中间,声音沉哑道:“苏大姑娘也不过只是吃醉了酒,厉将军大人有大量,便饶了人这一回吧。”
厉蕴贺面色渐敛,轻笑道:“既然是王爷求情,那下官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话,厉蕴贺伸手将头顶的绣帕和桃木梳一一拿下。
苏惠苒靠在苏阮身上,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说着什么话,晃动闹腾的厉害,苏阮几乎托不住人。
陆朝宗伸手,直接就一把拎住苏惠苒的后衣领子把人扔给了厉蕴贺。
“厉将军,好人做到底,苏大姑娘便由你送回去吧。”
话罢,陆朝宗转身挡住苏阮,然后一把揽住她的腰便强硬带出了人群。
人群围拢上来,将孔君平和衍圣公挤在中间。
孔君平眼睁睁的看着那苏阮和陆朝宗走远,却咬牙切齿的莫可奈何。
厉蕴贺单手拎着手里的苏惠苒,脸色一下暗沉下来。
苏惠苒浑然不觉的还在甩着罗袖,使劲的后仰身子跟站在自己身后的老鸨喊,“红倌,十两银子一杯,黑店!你这个黑店!老娘要拆了你的黑店,哈哈哈……”
老鸨看到厉蕴贺那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赶紧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身上的宽袍几乎湿透。
“送回去,苏府的。”把手里的苏惠苒扔给那老鸨,厉蕴贺伸手整理一下衣襟宽袖道:“记住了,完好无损的送回去,要是少了根头发,你这南风馆怕真是开不下去了。”
“是是是。”老鸨应声,赶紧吩咐人把苏惠苒给搀上了一旁的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厉蕴贺这才拍了拍手心,停顿片刻将手里的绣帕塞进衣襟里。
拿着手里的桃木梳,厉蕴贺缓步走到衍圣公和孔君平面前。
“衍圣公,许久不见。”厉蕴贺身形虽纤细,但身量却一点不比这衍圣公差上多少,甚至气势还比其更足些。
毕竟是战场里一刀一杀出来的人,即便外表看着再如何文弱,那骨子里头沉淀出来的东西却依旧带着血腥气。
“厉将军。”衍圣公拱手行礼。
朝上人都知,这厉蕴贺看着虽是一副白净模样,但私下里的手段却是狡猾狠辣的厉害,比之那陆朝宗身旁的刑修炜也不遑多让,不然怎么能成为陆朝宗的左膀右臂呢。
看着面前的衍圣公,厉蕴贺那张秀气的脸庞一扬,抬手就把手里桃木梳砸在了他的身上道:“这种烂东西,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锦衣卫归厉蕴贺管辖,这种小道情报,厉蕴贺自然早已知晓。
所以当陆朝宗提到那女子是苏家人,而那女子又唤陆朝宗身旁的女子为二妹妹时,厉蕴贺便已猜到那人身份。
其实本来这事不归厉蕴贺管,他也没这闲心去管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但谁让他积了气,正逮着这衍圣公撞上来。
衍圣公垂眸看了一眼砸在地上的桃木梳,面色微变的朝孔君平看去。
孔君平白着一张脸,硬挺的仰起下颚。
“是我的疏忽。”衍圣公弯腰,想将地上的桃木梳捡起。
厉蕴贺伸脚,狠狠踩住那桃木梳压成两半道:“哟,真是对不住,衍圣公也知,我这力气大的紧,难免收不住力。”
话罢,厉蕴贺一挽垂发,露出那张敷粉白脸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衍圣公随意。”
眼看着厉蕴贺消失在春风十里的身影,衍圣公将那两半桃木梳捡起,擦拭干净以后小心的收入宽袖暗袋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二二:装完逼就跑,真刺激!
小宗宗:我老婆真可爱。
小皇帝:今天又是一个人睡觉觉,不开森。
☆、独发
折腾了一夜回到苏府, 苏阮躺在架子床上,身旁的平梅正在帮她收整衣物。
“二姐儿, 明日穿这件吗?”平梅托着手里的裙衫, 朝着苏阮的方向微微侧身。
“唔……”苏阮不感兴趣的应了一声,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府门口的马车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