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和平当然能理解，因为他们本就讨论了这个可能，甚至在综合了各种可能之后，这个可能还是排的比较靠前的。
但能理解不代表这会儿就承认，等江河说完，龚和平一脸惊讶、随即又略带几分恍然的说道：“这样啊……不过老江你说的也有道理，虽然这个情况发生可能几乎没有，不过也确实是一种可能，那咱们这边的意思是……”
“也没什么意思，”江河说道：“只是不想我们辛辛苦苦种下的果树，到了该该摘果子时候却被人给赶走了，所以如果能够有一个合适的、合理的制度来保障这一点，那肯定就没问题了，是吧？”
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换了是西飞自己，西飞也不能乐意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果树，到了该摘果子的时候却被人给赶走了，而秦川机械厂现在的情况，确实存在着华腾工业集团被人赶走的可能，人家有这样的担心和顾虑也就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想到这，龚和平当即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虽然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可咱们不能搞‘人治’那一套，得用制度来保证大家伙儿的利益，我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的好……对了，老江，咱们张总给黑豹那边设计的那个车子什么样啊，我们能不能参观一下？”
龚和平的这话一出口，陕省过来的同志们齐刷刷的竖起了耳朵，对于张起航给黑豹汽车设计的那款小轿车，大家都很好奇，也决定了陕省、兵总、西飞这几个秦川机械厂的股东们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对华腾工业集团的让利幅度。
华腾集团此前早就商量过这件事，所以此刻，面对龚和平的这个问题，江河回答的格外痛快：“这有什么不能的？不过今天时间不早了，咱们明天就能去看！”
明天就能去看？
华腾集团的爽快和这个动作所表现出来的善意，让众人心中一喜：看来华腾工业集团对张起航设计的那款产品很有信心啊。
只是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怀疑：张起航给黑豹汽车设计的那款车真的那么优秀？
………………
第二天上午，华腾集团汽车技术研究院。
张起航以“临时有事”的名义，将接待陕省参观团的工作交给了江河。
这也正常，虽然陕省参观团的级别很高，但他们此行的性质，决定了张起航不可能全程陪同，最重要的是，陕省参观团方面今天大概率就要选择“摊牌”了，在这个时候，张起航不在，对双方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而此刻，江河站在那个银色涂装的1：1全尺寸油泥模型的旁边，客气的对众人说道：“各位，这就是我们张总给黑豹汽车设计的新车，大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当的、需要改进的地方，还请多多指点……”
没有人在和江河说了些什么，陕省、西飞以及兵总的同志们看的眼睛都红了：这就是张起航给黑豹汽车设计的新车？
老天！
这么大气、堪称是360度无死角的车，真的只是一款起步价10万左右的紧凑级家用轿车？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江你可别臊我了，”龚和平连连摆手，诚心诚意的说道：“就张总这设计水准，我们哪有资格‘指点’？”
龚和平这话的姿态未免有点低，但对于他的这番话，龚和平身旁的陕省参观团的同志却是连连点头，谁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更是有人半是羡慕半是眼红的说道：“张总对黑豹汽车也太好了吧？”
也不怪陕省的同志眼红，实在是在他们看来，这个车妥妥的热销苗子，只要营销部门不是特别拉胯，绝对是热销车。
更是有人提出了疑问：“江副总，就这个车，伱们怎么不留着自己用？”
这话也可以理解，这么优秀的设计，你们都给了黑豹汽车，你们是不是傻啊，为什么不留着自己用？
“在设计这个车的时候，我们张总确实是用了不少心思，”江河客气的说道：“其实当设计快完成的时候，我们也有点舍不得，包括我们老冯书记在内的不少同志都跟我们张总商量，说‘要不这个车咱们留下来自己用好了，您再给黑豹汽车重新设计一个’。”
陕省代表团的同志连连点头，觉得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扪心自问，他们换了是他们自己，也舍不得将这么优秀的设计给别人。
不过这么一来，大家心里也越发好奇：那为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设计方案给黑豹汽车了呢？
仿佛听到了大家心中的疑问，江河接着说道：“可我们张总不同意，说现在的市场情况跟前几年不同了，不但竞争比之前激烈了许多，而且那些合资品牌也都拿出了真本事，像是这两年刚上市的伊兰特、福美来等新车，都在紧凑级轿车市场卖的很好。
黑豹汽车此前虽然在紧凑级商务车领域做的不错，但在轿车领域却是实实在在的新兵蛋子，咱们必须保证他们能够一炮打响，保证这个产品到了市场上有足够的竞争力，所以……”
摊开手，江河略显无奈的说道：“最后还是就这么决定了，这个设计方案就给黑豹汽车，甚至这个车到现在都还没有名字我们张总说了，既然这是黑豹集团的产品，自然是要由黑豹汽车来给这个车命名，这些天来，黑豹那边正在找人琢磨名字呢。”
这是大实话！
这几年来，随着国内汽车消费市场的逐渐成熟以及市场竞争的加剧，大家不能再像是之前那样躺着赚钱了，包括那些合资品牌在内，也都纷纷拿出了真本事和看家车型，在这种情况下，黑豹汽车想要在轿车市场站稳脚跟，也确实需要张起航拿出一款足够“硬”的产品，从这个角度来说，张起航的决定是正确的。
不过虽然如此，陕省参观团的同志们，听的心里一阵阵泛酸：张起航对这个黑豹汽车确实是太好了，简直就是亲儿子的待遇。
只是在泛酸之余，大家的心里却也多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既然张起航对黑豹汽车都这么够意思，那么他对秦川机械厂也不能差到哪儿去吧？
想到这一点，大家心里对于两家单位的合作前景倒是一下子就乐观了许多。
龚和平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向江河问道：“老江，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既然张总给黑豹汽车都设计了一个这么出色的车，那最好的肯定是留给你们自己了吧？”
闻言，陕省参观团的同志们顿时齐刷刷的竖起了耳朵：对啊，既然张起航给黑豹汽车的设计都这么出色，那给你们的还能差了？
“嘿嘿……”
说起这个，江河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暂时倒是没有，不过我们张总觉得轩逸卖了这么几年，也到了该换代的时候了。”
轩逸换代？
龚和平以及陕省参观团的同志们顿时恍然，确实，虽然主打“入门级中型车”的轩逸现在卖的却是不错，但相比于前两年，现在的轩逸的价格确实是逐年往下探的，在价格方面甚至比如一汽大众刚上市不久的宝来，在这种情况下，轩逸确实是该换代了。
虽然还不清楚换代的轩逸是什么样子的，但只看江河的反应，想来应该不会差。
想到这，龚和平终于选择了摊牌，他试探着向江河问道：“老江，不瞒你说，前段时间听说了只能咱们集团准备支持黑豹汽车生产小轿车的消息后，我们秦川机械厂的同志们反应很热烈，在讨论这件事之余，也都觉得我们秦川机械厂是该生产更高级的产品了，领导们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也认为我们秦川机械厂不能故步自封，更不能躺在过去的成绩单上睡大觉，所以……咱们集团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支持？”
“当然没问题。”
在陕省参观团诸位同志略带紧张的目光的注视下，江河肯定的点头，面带微笑的说道：“龚总，不瞒您说，其实前段时间的时候，我还跟我们张总聊过这件事呢。”
“嗯？”听到江河这话，龚和平好奇的问道：“张总是怎么说的？”
江河说道：“我们张总说，其实要论起技术底蕴和工人队伍的水平，咱们秦川机械厂的底子比黑豹汽车还要好，再加上这几年的整合，咱们秦川机械厂已经具备了生产紧凑级轿车的所有基础条件，现在所欠缺的就是一个足够优秀的、能够在市场上一炮打响产品。”
华腾工业集团都已经将梯子递到这种程度了，龚和平如果还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他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果不其然，听到张起航这话，龚和平当即笑的合不拢嘴：“呵呵……是吗？张总对我们的评价这么高？老江，不瞒你说，在这之前，我们虽然有生产轿车的心思，可心里还有些不放心，可有了张总的这番话，我们这心里就算是踏实了……这个，说起来可能有点冒昧，不过以咱们两家单位的关系，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江河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您的意思是，咱们秦川机械厂也想参照黑豹汽车，让我们张总给你们设计一款紧凑型轿车？”
“对，”龚和平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嗯，咱们集团这边有什么要求或者条件，这个都好商量……”
江河的脸上面带难色：“这个……龚总您也知道，我们张总的工作很忙啊……”
“我明白我明白，”龚和平连连点头，同时冲江河连连拱手道：“张总同时在咱们华腾集团和重汽集团任职，工作肯定是忙的厉害，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跟之前不同，江副总您也是咱们汽车行业内的资深专家，肯定明白这个时间节点对于我们秦川机械厂的意义。
不瞒您说，在来之前，我们陕省的领导已经特意叮嘱我了，如果咱们张总确实是忙不过来，我们也能理解，但如果有可能，还是请张总看在咱们两家过往交情的份上，帮我们一把，秦川机械厂以及陕省、兵总绝对不会忘记……还是那句话，咱们集团这边有什么要求或者条件，尽管开口，只要能做到的，我们绝不推辞。”
求人嘛，都是这样的，哪怕这件事对对方而言一点难度也没有，可对方也得表示一下自己的为难，如果答应的太痛快，岂不是显得这件事太容易了？所以对于江河的迟疑，龚和平丝毫不觉得奇怪，也摆出了己方的态度。
“这个……我也不能替我们张总做主啊，”江河犹豫了一下，终于点头：“这样吧，回头我把这个事情给我们张总说一声，一切交给我们张总自己决定，您看这样可不可以？”
“当然没问题，”龚和平顿时面带喜色，一把抓住江河的手连连摇晃：“老江，感谢感谢，太麻烦你了。”
……………………
当一切铺垫到位之后，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第二天，见到陕省参观团的时候，江河代表华腾工业集团和张起航向陕省参观团表达了己方的意思：
首先，张起航很乐意帮秦川机械厂设计一款紧凑级三厢轿车，但这个合作，必须放在华腾工业集团与秦川机械厂两家单位的合作框架下进行，而不是张起航的个人帮忙；
其次，张起航之所以愿意帮黑豹汽车设计这款紧凑级三厢轿车，是因为华腾工业集团持有黑豹汽车的股份，黑豹汽车本质上是华腾工业集团的控股公司，而秦川机械厂的情况不同，虽然秦川机械厂现在正处于被华腾工业集团托管的状态，但两家企业在股权方面没有交集，华腾工业集团方面希望在这方面有所改善。
华腾工业方面的这两个要求，并没有出乎陕省参观团的意料，其实在起身来鲁省之前的内部讨论中，大家已经就这些问题进行过讨论了，所以面对江河传达的这些意见，陕省参观团方面的意思很明确：这些都不是问题，都可以谈。
既然可以谈，那就好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