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是在医院,太宰治想起那时的场景,皱起了眉,整个医院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黑宫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突然抓住太宰治的手,急切问道:没事吧?
他么?太宰治迟疑了下,他受了不少伤,好像痛得在角落里哭,除此之外应该没事
还有你!黑宫星不赞同地看着他,手上的力气微微加重。
太宰治的手不适应地挣脱了下,别过头下意识道,我的异能力是[人间失格],可以免疫其他一切异能力,正好克制他。所以森先生把他交给我看管。
黑宫星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扯了扯领子,单刀直入地写道:[我想见他]
*
黑宫星的请求毫不令人意外。
在决定要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太宰治就请示了森鸥外,森鸥外也不出意外地爽快批示了一切按照黑宫星的意思来。
当然,他们都知道,这条命令仅限在黑宫星在港口黑手党的期间有效。
比起这个,即使黑宫星心都已经飞到Q那里,还不忘让他吃早餐整理被子的这件事才让太宰治更加无奈和咂舌。
等太宰治带头走向禁闭室时,他见黑宫星一副严阵以待小心翼翼的样子,注意力似乎全在Q身上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不和那条蛞蝓说一下?
黑宫星想也不想地边走边写:[你昨天训练过度,肌肉有点拉伤,今天还是休息一天比较好。等一会儿我给你再按摩一下。]
被坑了!
太宰治仔细回忆了下,当时没有听到录音的声音,这次应该他也没反应过来!
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等看完Q之后一定要反以此要挟一把黑宫星不,当务之急还是让黑宫星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Q身上,他只要全力减少存在感就好。
太宰治心理活动的十分活跃,面上却是与之相反的冷淡。
黑宫星还以为他想起什么沉重的回忆,在走道一干港口黑手党成员骇然失色的眼神中,安慰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回过神的太宰治:?
以为自己眼花了的港口黑手党成员:?!
禁闭室所在的楼层原本和情报处连在一起,保密度很高,派守的成员很多,气氛很紧绷。
走廊灯光很幽暗,脚步声便格外明显,老远就从这一头传到另一头,撞到墙壁后传来轻微的回响。
禁闭室是里面看不见外面,但外面却能对里面一清二楚的设计。所以视力很不错的黑宫星很快就注意到,听着脚步声忍不住贴着墙壁偷听,却又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逐渐颤抖、缩起身子的小孩子。
那是一个穿着深色外套配浅色短裤的男孩,姜黄色耳朵围巾松松垮垮地缠在颈项肩膀,是很可爱的搭配。配着他白皙的皮肤,格外惹人怜爱。
他的容貌也很可爱,可爱但特殊。五官小巧,黑白相间的短发,一双黑瞳里,左眼印着圆圈,右眼印着星星般,黯淡而无神隐隐还有些渴望与恐惧。
黑宫星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住了,步伐无意识加快了一点。却只见对方耸起的肩膀一抽一抽,像是在害怕,黑宫星有些无措地顿住脚步。
是太宰治推了他一把。
他没你想的那么单纯。黑发鸢眸的少年附在他耳边轻轻提醒。
黑宫星的眼神始终停留在目露茫然和殷切的小正太身上,平静地应了一声。
太宰治看出他的敷衍,扯了扯嘴角,也不愿多说。他只觉得有些麻烦,却忽视掉心里那抹不自然的抗拒,认为到时候黑宫星就明白了。
停在门口后,守卫得到示意小心翼翼地开门,太宰治则是和黑宫星在门口驻足等待。
黑宫星一边等,还一边低着头在纸上沙沙写着什么。
太宰治本以为那是给Q写的,不咸不淡提醒了句:他不怎么认字,你写复杂一点他看不懂的。
黑宫星却将纸条塞给了他。
太宰治接过,就着昏暗的灯光看见了一行小字,颇为错愕。那上面写的是:[小孩子的心机,不是不单纯,是不应该大人的不应该。]
这行字黑宫星写了不止一遍,但是都被划掉重新写,换了说辞。
透过那些被涂黑掉的字迹,太宰治忽然有种被看穿、或者说被包容的微妙感觉。
他抬眸,门正好沉闷地打开,开门的成员如避洪水般逃开,因此黑宫星的视线也转向了内室。
太宰治只能看见他余光中的温柔和耐心,那一点点金色像是夜晚的萤火虫,温柔地照亮着夜空。
他一开始没觉得黑宫星能救Q。
但是现在太宰治忽然又改了想法或许,他能见证奇迹呢?
梦野久作在门被打开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后退。他一边反思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失控,一边缩起身子等待那个男人的到来
太宰治,太宰先生,一个异能力完完全全压制他,手段也多的可怕的可恶男人。如果能出去,他绝对要和太宰先生好好玩一玩,作为他关了他那么久的回礼。
小正太天真而残忍地期待着,面上却摆出了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次来的人有新人、不再是森先生、太宰先生以及底层成员他们。
听刚刚的脚步声,一个人停下,其他人也都停下了这个人肯定不简单。孩子特有的直觉让他隐隐觉得这个人很特殊,与森先生和太宰先生都不同的特殊可以利用的特殊,嘻嘻~
小正太期待地、隐忍地抬起头,企图挤出些泪水地委屈道:太宰先生,您上次说了要带我去玩的,结果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在背后捏自己一把,想要逼迫出生理眼泪。
但是那个陌生的面孔忽然开口:【别动】
那声音很奇怪,有些沙哑、一点点混音,还很温柔。像是雪簌簌落下,有一点点凉,却很干净,不小心含下的话,不仅不会冷,反而清透的好像会浸润嗓子。
真奇怪。
看着少年鸦色碎发下冬日暖阳般稀薄的瞳眸,小正太觉得自己好像被蛊惑般,忽然就停住了一切动作。
黑发的奇怪陌生人快步朝他走过来,单膝下蹲,迫切担忧而温柔地撩起他的衣服。检查了下发现没有伤势后,陌生人又捧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折起衣袖,在看见深深浅浅的刀痕之后,稍微颤抖了下。
那个人露出了奇怪的似哭非哭的神情,声线都在颤着轻轻问:叫什么?
我么?本应该卖同情的小正太愣了愣,不知为何老老实实回答了,Q。
那个人似乎有些生气,却压抑着温柔道:名字,不是代号。
名字?
小正太怔了一小会儿,大脑才迟缓地运作:梦野,久作。
久作那个人念了一遍,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很悲伤又很温柔的笑容,缓缓伸出了双手,作出拥抱的姿态,抱歉。
奇怪的人的手停在了他的面前,似乎想要触碰他,却又就此停住在害怕他的异能力吗?
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梦野久作不知为何却有些沮丧。
他会努力地克制一下不伤害人的,为什么就不能
他忽然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带着干净的皂香、温暖的阳光、还有令人安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混杂在一整个怀抱里,最后温温柔柔接住了他。
抱歉,擅自就行动了。少年歉意地说着,却贴的他更近了。
好热。
好热啊。
热意从他的手臂和胸膛一路传到,从接触的那小块肌肤相互传递,从胸腔一路蔓延到身体四肢,柔软的、温暖的、莫名其妙的情绪也在心底逐渐膨胀。
梦野久作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更不明白这逐渐模糊的记忆中第一次的被拥抱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忽然就变得开心了。
开心到想要蹦起来。
原本想要耍的伎俩被他全部收回,转而代替的是原本的异形瞳都软化下来的真心实意。
他眨眨眼,扬了扬唇角,单纯地询问起默默伫立在门口的太宰治:是要我做什么任务吗,太宰先生?谢谢你的礼物,这次我会好好做任务的啦!
他的话语是那么的真心而雀跃。
太宰治的眼神则是愈发复杂。
他看着微微垂下颈项、沉默着一言不发的黑宫星,看着他微不可见的颤抖的手臂,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不是我的礼物,梦野久作,他是港口黑手党重要的客人他是来解决港口黑手党的诅咒的。
梦野久作表情愣住了。
他不死心地揪着太宰治的表情瞧,在感觉到对方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之后,有些难过的看着黑宫星:这位先生,你要杀了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黑宫星声音沙哑地反问。
我杀了很多人,大家都害怕我,他们说我是诅咒,梦野久作真实的感到了不解,单纯地反问道,难道我不是那个诅咒吗?
不是的!
黑宫星终于控制不住情绪。
他吸了口气,轻轻将手放在梦野久作的肩膀上,对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道:你不是。谁再说,我可以让那个人见见什么叫
真正的诅咒。
黑宫星来到这里之后露出了第一个笑容,毫无感情,又气势汹汹。
简直像是马上就要和人切磋切磋一样。
太宰治心想。
他的心情不知为何就缓和了些,双手塞进口袋里,看着梦野久作抬了抬下颌:想出去玩吗?梦野。
梦野久作以为自己在做梦。
您是神明吗?他看着黑宫星喃喃道,还是说我中了类似的异能力?
黑宫星哑然失笑:我不是神明,这个世界也没有神明。
梦野久作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恍然大悟般开口:因为没有神明,所以才这么不公平吗?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黑宫星,等待他回答这个问题。
而黑宫星思索了一番,才缓缓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写久作哭,但最后还是写他笑了。
我尽量在两章之内写完文野,咒那边的剧情已经开始了,接下来进展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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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绝对公平的。
虽然从小就以公平正义为努力的方向行走着,但越是行走,淌的泥泞越是多,被污水浸润的裤脚越是沉重,黑宫星就越是明白这点。
有的人生来和他一样,家境优渥、教育良好、身体健康,对比普通人而言好像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有的人和他截然相反,家境贫穷、没受教育、身体糟糕,整个人的人生仿佛陷入了烂泥中一蹶不振。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是一个小男孩。父亲长期有家暴倾向,母亲则是为了逃避现实无意中沾染上毒.瘾,连带着他刚一出生就染上了毒.瘾。
经过专门人士的抚养和戒断训练后,他终于在八岁那年走出戒毒所,得以和早早出来的母亲再见。
两人生活了一段平静的时间,像是普通的母子一般。
直到那个孩子毒.瘾再一次猛的爆发,从他一生下来就对他带着莫大的歉疚,甚至为此在短短半年内成功戒掉毒.品的母亲不忍看他痛苦的样子,脑子一热又去购买了那些东西
从那天开始,噩梦就重新降临这个家庭。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避免遭受自己戒毒的痛苦,切身经历过的母亲开始拼命打工,等到打工的钱已经满足不了孩子所需的剂量后,她就开始走上了不归途
等到警方将她逮捕归案的时候,这个可怜又愚蠢的母亲,还在涕泗横流地跪着祈求能让自己的孩子再吸一口。
而那个明明比黑宫星大了不少的男生,却脊骨消瘦如纸如柴、形同枯槁,身体上不少皮肤已经溃烂,尤其是面部。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哀求着警察,比医务室里的人体骨架也好不了多少的手青筋突出,仿佛在拼尽全力深深的隐忍着。
即使如此,他也一言不发,眼神淡漠的宛如一潭死水、一捧淤泥,没有丝毫的亮光和希望,被沉重的能看一眼就压弯人的脊梁的黑暗布满,正如他的人生。
身体坏了、容貌毁了、脑子也早就麻木,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就算被送进福利院,也没有人会愿意收养这么一个面容可怖又隐患巨大的孩子。
小黑宫那个时候正好待在警察局,目睹了一切,从闲言细语中知道一切后,油然而生出一种极为膨胀的使命感。
他摸出留给好友的外国糖果,在避之不及的其他人的有意忽视下,捧着糖果递给比自己高了一小截的男生:要不要来我
糖果被扇飞。
与此并随的还有一声响亮的啪是男生只剩骨头的手打在他的脸颊的声音。
刚刚还如一潭死水、四肢无力的男生忽然爆发了野兽般的气势。
他脸部涨的通红,原本溃烂的皮肤流出脓水、散发出臭味,眼睛瞪得宛如恶鬼,表情极为狰狞地用不知哪来的力气拎起小黑宫的衣领,从喉咙里奋力甩出腐朽无力的话语。
你在嘲笑我吗?你在嘲笑我吗?!你哪来的资格嘲笑我?!就凭你这**养的小白脸?!就凭你健健康康的身体?!就凭你有权有势家庭和睦未来光明?!
他从小混迹在各种瘾君子里,虽然平时总是沉默着不说话,但真的要说骂人的脏话,他几乎是耳濡目染地随口就来。
从未见过这种仗势的小黑宫人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