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的已逝之人产生憧憬与期待的情绪,也算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实际上,天草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他那时具体是什么心情了。
应该……也是“憧憬”?还有一些“期待”吧。
如果曾经真的有这么一个纯净而美好的人存在过,所罗门称其为“神的馈赠”,可他却认为,与其说是馈赠,更像是“神”本身降临于人间。
很想,见一见。
如果能够亲眼目睹,证明人类的生命可以拥有这般柔和明亮的光芒,那就太好了。
虔诚的神的信徒如此期待着。
虽然在那之后,他就没有任何空隙地被卷入属于自己的既定命运中。
抗争——奋战——背叛——死亡——新生——绝望。
但是,在这一系列过程全都经历过了的如今。
他终于,不幸而又幸运地见到了曾经想要亲眼目睹的“憧憬”。
“——因为master很美丽啊。抱歉,我的意思是,不止外表,我所能感受到的灵魂也是。”
这样显得轻浮而不严谨的台词对他而言是有些过了界,但由于真实想法不便于说出,所以就稍微放开了一些,以类似于小小地开一个玩笑的形式。
然而,即使是玩笑,即使听者是同类的赞颂之词已经听习惯了的艾尔利,也不禁被少年的话音所传递出的欣赏与赞美感染到了。
他着实惊了一下,略显呆愣地眨了眨眼,之后才整理好惊讶的心情。
“咳、咳咳,谢谢,虽然还是有一些夸张了——”
话是这么说,但由于这句赞美是从令人无比尊敬的“圣人”的口中说出来的,重新恢复了一板一眼的平静神色的临时master·艾尔利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丁点没能控制住的细小的微表情。
比如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一点点,眉宇舒展,悄无声息地笼上一层名唤轻松的淡光。
——嗯,虽然从来不明说、但确实很在意自己长相的老毛病还是没能改掉。
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细节变化的天草恰到好处地接着开口:“还有一件事,master。”
“我在。”
“master播下花的种子,是为了实现爱丽丝大人的心愿,让这个被世界遗弃的阴暗角落长出不可能出现的鲜花,对吗?”
“对,这也是我最开始告诉你们的……”
“嗯嗯,再次确认之后,我就彻底放心啦。”
不知为何会这么说的天草再度笑了起来。少年仿佛一下子安心下来的轻松表情,侧首望过来的艾尔利刚好看了个清楚。
随后,这个温柔的白发少年便如此陈恳地对他说:
“master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我会竭尽所能,帮助master完成这个心愿。”
“那么,就让我们在这个污秽的地方——建立一个美好的花的乐园吧,master。”
“Ruler……”
艾尔利定定地注视这个少年,无一例外,他又一次被Ruler的真诚感染了。
情不自禁地,他也忍不住微笑。
“好啊,虽然已经在建设中了,不过……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尝试着做到完美。我们还任重道远呢。”
一股大抵算是激动的热流忽然而至,大半夜的,他一时间干劲满满,若不是腿动不了,估计现在已经捞起袖子爬起来,为花海的建设再增加额外的一份力量了。
但即使如此——
艾尔利掀开被子,双手用力撑起了身体,将格外明亮的目光精准无误地投向客厅的某个沉默的角落。
“Berserker,我们一起加油!”
冷不防被鼓励之言砸了一头的男人:“…………啊?”
库丘林确实是将那两个家伙的对话全都听见了的。
但那属于被迫,为没有任何遮掩的声音难免会自动钻入他的耳朵,这也是让他无法安睡的影响因素之一。
不插话是因为懒得搭理,就像他自己(最开始出现的小库丘林)说过的,除杀死敌人之外的其他琐事不要拿来烦他。
而如今,同样在“不需要在意也不需要得到认同”这个范围之内的master,已经是第二次来烦他了。
“……你这家伙。”
同样的,也是第二次忍无可忍。
恢复了原样后的Berserker跟之前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小库丘林,就性格方面,几乎找不出任何相同之处。
他的嗓音是近似平铺直叙的冷漠:“喋喋不休的,想要表现友好还是信任去找Ruler,不要来烦我。”
“否则,”睁眼露出眸中的血色,这个野兽般的男人也扯出了一个只会让人觉得狰狞的笑:“我可是会忍不住杀掉你的。”
艾尔利:“……”
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因为,从艾尔利的目光里只能够看到男人最不想要看到的绝对的信任——就好像在说:可是Berserker,你下午回来的时候,不还困得非要我陪你一起睡觉吗?
艾尔利这样性格的家伙,大概就是库丘林各种意义上最不擅长对付的人了。
这种人,感受不到古怪的气氛,品不了话中已经相当明显了的深层含义,也就意味着,他基本上听不出威胁,也基本上不会有受到威胁了的自觉。
正因如此,他只会一如既往地用迷茫且无辜的眼神望过来,然后锲而不舍地,再接再厉地说道——
“嗯,我已经发现了,Berserker真的很强大。如果你不是我召唤出来的从者,我一定……唔,应该会向你求婚的。”
这个蠢货!谁在跟你说强不强的问……
等等,后面那一句,他说了什么?
库丘林脸上显露到极致的暴躁突然一僵,杀气也跟着凝滞了一瞬,手里的枪差点没抓稳。
然而,就在冷酷狂躁生人勿进的凶兽Berserker出其不意一惊的这一个间隙,造成这一异样的罪魁祸首已经转移了话题,招呼起了库丘林始终看不顺眼的白毛Ruler:
“Ruler,看样子Berserker不是很愿意过来,那我们把被褥挪到Berserker那边去吧?”
Ruler点头:“好的master。”
在迅速回过神的库丘林再看时,那两个笨蛋真的把被子搬了过来,铺在了他的身旁,三个人一起挤在了靠近墙角的墙壁之前。
其中,艾尔利的位置在中间。
左边是以安然睡姿躺下的天草,右边是依旧坐着没动的库丘林。
库丘林:“…………”
不用说了,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死了——毫无疑问,这就是Berserker此时的心声。
可心里这么想,要付诸于实践,还得解决不少限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