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做出些政绩就能去潞州当纪炀的顶头上司!
再说了,反正过了今年,自己就不在常华县,开口免了扶江县商税又如何,倒是运费不能少,那涉及常华县船家大户们的利益。
魏大人不愧是官场体面人,不管心里多气闷,为了化肥,为了政绩,还是跟纪炀你来我往谈起条件。
等到夜幕降临。
两个县之间的商谈这才结束。
等魏大人去用晚饭,纪炀跟玉县丞,还有已经回来的凌县尉看着今日商谈内容。
扶江县供给常华县的化肥,则从三文一斤,变成一文五分一斤,一百万斤以内都是这个价。
条件是两个县一起修官道,常华县出三分之二,扶江县出三分之一,督建两个县共同出人,七月开始修,到十月差不多结束。
还有扶江县百姓去码头运送货物可以免除过常华县的税费,只是船运价格还要同船家商议,这个魏大人做不了主。
等于说三个条件同意两个,双方各有让步。
这点要求,纪炀跟魏大人可没少费口舌。
只是每每觉得纪炀狮子大开口的时候,魏大人不由自主想到他开口就是修运河,好像又能接受,那点火气又没了。
魏大人心底有火,但总觉得发不出来。
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纪炀都上任一年了,还这样鸡血。
做那么多有用吗,如果上头关系不搞好,哪有那么容易升迁,若是上面长官见他把扶江县建设得好,再把他派到更穷的县呢?说不定还会说什么能者多劳这种话。
也只有愣头青才会这么做!
魏大人自我安慰一番,总算平息怒气,跟身边小吏道:“这次可没人再堵本官家门口,让本官来说情了吧?”
“不过几百两银子修个官道,对常华县来说小事一桩。”
常华县一行八人在六月十九离开,算是在扶江县待了四天时间。
走的时候,纪炀把早就收拾出来的小龙团送上,才让魏大人有了笑模样。
别的不说,纪炀这的茶还真是好,也不知道他家到底做什么的。
此事定下后,两个县的百姓全都欢欣鼓舞。
对常华县来说修路的几百两不算什么,路修好了,他们买化肥更方便啊。
虽说价格还是比扶江县多了些,但也知足。
至于扶江县货物运来税费这种事,当地长官自然做得了主,这也算不了什么,他们扶江县能有多少货物,不值当。
而扶江县这边则更要兴奋。
修路的好处不用多说,瞧瞧还在修水渠的玉家湖人就知道,他们自从知县大人安慰过之后,干活一直很卖力。
现在得了准消息,更是恨不得现在就能完工,然后赶紧回去修官道。
玉家湖附近的官道修好,以后整个扶江县去常华县都要经过他们那!
他们买卖个什么东西也方便。
还真是好饭不怕晚,知县大人果然没忘了他们!
这下再面对玉县丞,个个都不好意思得很,也深知他们错怪玉县丞,忙不迭地修复关系。
玉县丞也是个好玩的,根本不理他们,显然对玉家湖既无怨怼,也无期盼,跟其他人一样,有什么好说的。
一时间,扶江县西边的两个水渠进度再次加快,估计七月中旬便能完工。
以后马家湾跟三江村百姓取水用水都会方便许多。
两个县高兴得很,一边急着买化肥,一边赶紧完工等着回去修路。
中间夹在着收夏税的事,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夏日前交的税多是布匹为多,百姓们早已习惯,又因为今年日子好过,各村收得不算艰难。
只是纪炀看着有些皱眉。
商税就不说了,多数商人不事生产,利润可观。
农税一年两次,夏天收布料,秋天收粮食,怪不得百姓日子不好过。
这还是当今陛下体恤的结果,若不体恤呢?
越跟百姓接触,越知道他们的辛苦。
他这边忙着扶江县的事。
那边常华县知县魏大人又去了潞州。
不怪他跑得勤,眼看任期就要满了,总要知道自己明年去哪。
化肥的到位也让魏大人心里安定些,虽说现在用上,肯定比不上扶江县,但有进步就行。
他们知州会看到的。
魏大人到潞州,自然跟熟悉的人吃酒闲聊。
等说到这次好不容易低价买的化肥,魏大人自然吹了又吹,谁让这些人都是潞州官吏,跟他们说自己有多难多苦,这话总能传到潞州知州,甚至通判大人也能知晓。
这里的潞州知州,可以当做整个潞州最大的官员,统管州内一切事务,一把手。
通判则特殊些,按职位算,比知州官位要低。
但一府之内所有事情又要通判的印章,这样才能生效,谁让通判都是陛下亲自指派,算是监督知州。
不过一般来说,通判也不会故意为难知州,大家都是同事,搭班子干活而已。
但关系也不会太好,若两人勾结,也就没有监督的作用了。
这里魏大人一心想让知州知道他为常华县做的好事,又想让通判大人也知晓,也是正常的。
反正好事嘛,肯定要多说说。
只是讲到扶江县知县纪炀的。
魏大人故意夸张道:“你们知道最开始,纪知县想要什么吗?”
“现在给他们扶江县修官道,已经是我们常华县吃亏对吧?”
“可刚开始,他不想要官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你们猜猜。”
“不行,必须猜。”
“谁要能猜到,我就把刚得的好茶小龙团给他。”
这谁能猜到,一圈人猜了许久,都没猜到答案。
最后魏大人身边的小吏开口道:“大人们猜的都不对,那小知县纪炀胃口大着呢!”
“他想的是,重修运河!”
“把运河多修一段,连接到扶江县!”
此话一说,酒桌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随后大笑起来。
唯独有两个官吏倒是并未说话。
其中一人开口道:“你说他叫什么?”
“叫纪炀,怎么?这名字你听说过?还是认识?”魏大人听此,连忙正色道,甚至还想找补两句。
问话的官员微微吃惊,不过还是道:“并不认识,只是好奇而已。谁敢开口说这样的话。”
开凿运河,即使是多修那么一点,都是州内大事。
虽说不算太长,但陛下那边都要过目,虽说只要当地同意了,当地也有钱,陛下跟知州都不会反对,反而会赞成。
但哪有纪炀这样,借着有个不知名化肥的便利,张口让隔壁县帮他们修运河?
这不是做梦?
帮忙修官道已经不错了。
众人嘻嘻哈哈,方才问话的官员发现另一个官员也是沉默,试探道:“你认识这位?”
另一个官员赶紧摇头:“运河的事,只是觉得巧了。”
这两人都不跟着笑话,但原因却有些不同。
头一个觉得纪炀这名字耳熟,似乎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第二个则心惊运河之事,他叔叔在知州大人身边做事,也听知州大人提起运河的事,等明年的时候,一个是要清淤,二是看看哪里可以扩修,好让水路更加通畅。
毕竟水利之事,不是修完就结束的,以后的维护,扩张,都要逐步进行。
旁人觉得扶江县知县重提运河之事异想天开,他倒认为这个叫纪炀的知县有些前瞻。
两人想法不同,倒是相同地闭上嘴。
酒席过后没几日,这话自然传到潞州知州耳朵里,其他还好,听到扶江县纪炀的时候,知州下棋的手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继续琢磨棋谱。
纪炀的身份他自然知晓,潞州城不少品阶高的官员都略略知道些。
也就是同魏大人吃酒的官员官职都低,暂时接触不到汴京那边,自然不知他们笑话的人,正是汴京伯爵府的嫡长子。
说起伯爵府,往上数一辈那是侯府,是纪炀祖父在战场上得来的爵位。
只是这爵位并非世袭,到纪炀他爹这又没什么功绩,自然削减一等,但那也是伯爵府。
放眼汴京也能数得着。
当初知道伯爵府嫡长子要来汴京,潞州知州下意识想拒绝,可人家汴京那边已经定下,他自然无法拒绝。
不过去年五月到扶江县,中秋还知道送份礼过来,平日也是不生事端,这就行了。
潞州知州也没要求太多,只要这位伯爵府嫡长子在他州内不出事,并且不惹事,他并不关心其他。
可能是那边太过安静,他竟然都快忘了州内还有个这样的麻烦人物。
这会听人提起,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纪炀是不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点异常?
知州听罢,对心腹道:“去查查看,常华县知县所说真伪,再仔细查查纪炀在扶江县所为。”
“他们口中说的化肥,着重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