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县丞有时候就感觉, 他们知县大人是不是贷款上班?
纪炀只能轻咳, 贷款上班倒不至于, 补贴了点是真的,不过大部分福利还是衙门账目出的,他只是平时买点小礼品而已。
帮他守财的平安对这都不会说什么!
主要是手下人太辛苦, 跟着他这样累,要是还扣扣索索, 只怕他这衙门早就撑不下去。
好在扶江县百姓也只是犹豫片刻, 不等半日, 来报名的人蜂拥而至。
这次招人比之前要求高了点,开了一次冬日课程,自然要找识字的人,谁识字多,谁就更有机会。
这招聘一出来,各家更是督促自己孩子要好好念书,否则这么好的机会都把握不住。
毕竟在衙门做事,那是旱涝保收,比种田强多了。
再加上知县大人又和善,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是再好不过的差事。
纪炀跟玉县丞,凌县尉选了又选,终于挑出六个合适的人选,一共选出四个捕快,都跟着凌县尉,两个小吏在玉县丞身边办差。
纪炀自然是随便喊人都能用,不用特意安排人。
一口气招了六个人!
纪炀都觉得他们扶江县果然壮大了!
之前的卫峰卫蓝两兄弟,一个提为捕头,一个是副捕头,最近带着新招来的捕快们熟悉扶江县,这才能更好维护治安。
小吏不用说,有玉县丞带着,还有之前的两个小吏,根本不用担心。
此次并未招兵士,兵士毕竟敏感,就算要招,还要经过潞州城指挥营,如今的扶江县也不过两千人,还不需要常驻兵士。
等人数上了四五千,估计就会有一小队人马,到时候都是凌县尉的部下。
凌县尉还感慨:“如此看来,还要多读书,否则怎么管兵马都不知道。”
他能当上这个县尉,纯粹因为扶江县人少,都不愿意来,自己身体又强壮,这才有机会。
当这个县尉之前,谁能想到以后还会真正管兵马。
纪炀笑:“你们凌家湖基本都是兵士后人,说不定有点底子。”
“还真有可能,回头问问村里的老人,说不定真会点什么东西。”凌县尉开玩笑道。
不过说起来,凌县尉身体素质确实不错,他爹凌里长都是靠打遍村里当上里长的,他更是如此。
最近一段时间跟着纪炀晨练,平日吃的又好,再加上自己也打些拳法,身上竟然隐隐显出肌肉,看得纪炀一阵艳羡。
他如今身体素质也比之前要好,但也没有这么漂亮的肌肉,看来还要勤加练习。
纪炀听凌县尉这么说,又托人去买了些市场常见的兵书回来,先看看,聊胜于无。
招人的事终于做完。
这下再看扶江县衙门,勉强算是兵强马壮。
知县县丞县尉,下面六个捕快,四个小吏,两个兵士。
玉娘子负责官田,凌娘子负责县衙杂务跟饮食,满打满算也有十七个人。
比他刚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而且现在县衙众人,基本都识字,就算认识的不多,但还在学习。
这就很好。
纪炀让凌县尉带着捕快们去再次丈量几个村子之间的荒地,提前划出安置非编户的地方。
但不能让非编户都住到一起,容易跟本地村子产生隔阂,还是混到原有的村子里,更方便融入,不过想想也知道,以后肯定矛盾重重。
这些事先放一旁,倒是扶江县西边因为去年修得水渠,现在几个荒地之间也是有水可用的,相信过来的非编户们应该不会介意。
等以后村子大了,再慢慢分村。
这边招完人,纪炀又要出发去常华县,准确说去常华县运河处,那边即将动工,他这个正主肯定要去。
从工部来的两个官员脸色不太好看,倒不是冲纪炀,更多是冲着常华县知县。
那边便是没有升迁成功的魏大人。
魏大人一边陪着笑脸,一边给纪炀使眼色。
等两人落单的时候,魏大人长叹口气:“纪大人,你说我这是不是流年不利。”
“原本升迁就没成,现在又因为河道淤泥的事被京官刁难,真是太难了。”
去年各县考核成绩出来,纪炀自不用说,凭借他的功绩,得个上上的评价很正常。
隔壁常华县魏大人只得了个中上,也就是平平的意思,今年的升迁又没他。
原本就够让人头疼了。
谁料工部来修运河的人,来他们潞州第一件事不是修运河,而是看各处河道的排淤泥情况。
又抓了个正着。
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为过。
可这会跟纪炀说,就有点埋怨的意思了,不是纪炀招人修河道的人,又怎么会查到常华县。
纪炀看他一眼,随口道:“你以为这事潞州长官不知?”
纪炀懒得跟他客气直接道:“每每秋收交田税时,知州大人对下面了如指掌,你以为是为什么?”
还不是早早派人暗中查访,河道情况只怕知州早就清楚,原本想说,但又明白工部因为修运河的事要来,干脆不做这个坏人。
清理淤泥这种事,对河道来说非常重要。
运河常年行船,难免带来上游污泥,久而久之,河床就会变高。
平时看着没事,若天降暴雨,或者上游有大雨,那运河两岸百姓就会遭殃。
就算两岸百姓也没事,可行船都会受到阻挠,长时间不清,这运河就成了废河,再也不能通船。
治下有如此疏漏,还想升官?
放在别处或许可以,但放在如今这位潞州知州手中,那是难上加难。
纪炀来到治下如此之严的潞州做事,可并非偶然。
汴京那边就盼着知州再严格些,死活都不让他这个草包升迁,这位治下严,也不知对他严。
对之前的老大人,对隔壁魏大人,都是如此。
纪炀说到这,只觉得汴京那边还真是环环相扣,不想给原主一丝机会。
可惜,来了他这个变数。
猛然被不如自己的扶江县戳穿,魏大人刚想发火,又想到从汴京听来的传言。
纪炀的身份,好像不一般?
可他在汴京人脉太差,也没打听出来什么。
两人在这说话,工部两位官员正好走过来,见到纪炀的时候,脸色缓和,拱手道:“纪大人,可以开始了。”
因是给扶江县修运河,第一铲子土肯定是他来,既表明了功绩,也是以示尊重。
纪炀也不推辞,等他铲完土,看看后面黑压压的工匠们,拱手道:“今日扶江县运河开凿,多谢各位壮士鼎力相助,扶江县百姓永远记住诸位名字。”
“等运河建成,扶江县将会用石碑刻下诸位名字,以后这块石碑,永远被扶江县百姓铭记!”
后面等着开凿运河的人有点懵。
什么?
用石碑记录他们的名字?
还能有这殊荣?
工部的人下意识道:“此次可是召集近万人,你确定?”
“确定,每个人的名字都会被扶江县百姓铭记,两位大人的名字也请务必留下。”
“以后万古千秋,沧海桑田,永远不会忘记。”
等纪炀说完,连这两个汴京来的官员都有些激动。
他们修运河也不是一两天了,以前顶多记在地方志里。
如今,要被刻在石碑上?还要写上他们做过什么?
石碑上的文字,还真是苍海沧田不会磨灭。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自己做的事十分有价值。
谁不想在青史上留一笔,谁不想让自己的名字被后人观瞻。
“好,这运河,必然给你修得漂漂亮亮。”工部这人忍不住扶住纪炀手臂,可又觉得冒犯一般,赶紧收回来。
想什么呢!
这可是伯爵府嫡长子。
被陛下夸过的侯爷嫡孙。
纵然自己是个京官,纪炀现在只是知县,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只怕前途无限。
单看他办的事,就知道他跟别人不同。
以后说不定还要靠他多提携呢!
魏大人在旁边看着,一时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比纪炀年长许多,又是正经科举出身,没想到做事远不如他。
别说这些给面子给功绩的事。
实事更是不如,听说人家的官田已经雇人开耕,好像要种什么新鲜东西。
魏大人忽然发觉自己不能升迁的原因。
在这潞州城想要升迁,只能认真做事,不能想些投机取巧的手段了。
可惜他这么久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运河那边动工,纪炀也返回扶江县,以后时不时送些东西过去,再去查看就好,不用他每天都在那边。
他现在的心头大事,还是官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