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从林家大公子寄过来的拜年书信里看到一丝踪影。
他们一行人在潞州待了几天,等回扶江县的时候,便收到汴京那边往来书信。
这次多了王伯跟林家大公子的。
王伯自然还是照常问候,又送来不少东西。
林家大公子则感谢送去的葫芦灯罩,说那东西很是巧妙,家里姊妹都很喜欢,若还有的话,他想再买几个,好给妹妹们平分。
这事一笔带过,但纪炀也看出些不同,约莫是他只给林家五姑娘新奇物件,所以被找茬了?
不过林启信件的主要内容不是这些,信里隐晦说了林家现在的处境,跟宗室子弟那边矛盾不断,让人头疼,所以忙到没工夫回信,表示歉意。
最后还问到纪炀任期满了之后准备做什么。
他祖父林大学士也提到一嘴,问他想不想回汴京。
以林家大公子来提这件事,透漏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纪炀想回汴京,只要在信里说明即可。
身为林家长子,他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林家的决定,他们来办此事,必然十拿九稳。
纪炀算是发现了,最近怎么人人都在问他任期满了有什么打算。
纪炀自然还是那个回答,暂时不回了,听从潞州那边安排。
信件寄出去,纪炀也知道,这同样是拒绝林家的招揽。
可就是这样,他才不会通过林家的关系回去。
虽说林家是能臣,是清官。
但要不要有利益牵扯,那还是两回事,他到现在只跟林家大公子见过面,还不足以让他站阵营。
说到底,身为伯爵家子弟,想要保全自己不需要依附哪家,只要把伯爵府料理清楚,自然利利索索。
党争这种事,还不是他能涉及的。
与其早早过去被当小虾米吃掉,不如把握好自己的命运。
这也是所有人问他去向时,他最真实的答案。
身在扶江县,都知道那边何等风起云涌,他还没有近距离看热闹的想法。
不过既然一定会升到潞州,那很多事情也要赶紧着手做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年后二月的县试。
现在是昌盛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九,赶在年前最后几天再忙一忙,等到明年不至于慌张。
县试的重要性自不用说,韩家换着法的送来试题,纪炀明显发现,题目一次比一次难,这是给县试出的,还是给他出的?
纪炀挑眉,只当不知道,该做题还是做题。
昌盛三十五年正月十七,扶江县告示正式贴出,上面写明了县试时间地点要求。
二月初九开始考试,连着考五场。
官学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刘教瑜更是激动万分,来扶江县第二年便能跟知县大人一起主持县试,让他自然不能平静。
如今题目已经拟定好,就在知县大人那边放着,他跟几个夫子只要监督好学生好好读书就行。
正式参加县试的共有二十一人,都是十四到十七岁少年。
韩家子弟今年不准备参加县里童试,按照他们的性格,肯定要等等再说。
这二十一人,全都是扶江县本地孩子,从去年二月开始跟着刘夫子学习,也只有他们几个符合所有要求了。
但按照韩家夫子所说,他们几人只学习一年,功底还不扎实,大多少年参加今年的县试只是凑凑热闹而已,落选的可能性很大。
刘教瑜在一旁点头,不过还是道:“也不是全都如此,那个叫江春的孩子就很不错。”
纪炀听此,找出江春的报名表,他是扶江县三江村人士,今年十五,家中祖父母,父母都在,上面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妹妹,所以也被人喊江小五。
他家人口还挺兴旺,也因为人口多,家里条件过得去,官学一开,便让他去官学读书。
之后妹妹小六也跟了过去。
兄妹两个都是勤奋好学的,江小五更是官学准备科考的二十多人中进步最快的。
纪炀原本以为刘教瑜矮个子里拔将军,挑了个还成的人。
没想到连韩家夫子都摸摸胡子:“江春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中个秀才不是难事。”
纪炀挑眉。
中秀才可不是那样简单的,要跟整个潞州城学子比较,需是所有学子里最厉害的几个。
看来江春确实不错。
不过这位韩家夫子看向纪炀,开口道:“您要是科考,中举人没问题。”
可以,看来韩家人都知道他是买官的了。
纪炀笑,无奈挥挥身上的官袍:“可惜,没机会。”
刘教瑜也笑,最后小声道:“咱们知县科不科考都行,只此一份。”
韩家夫子想点头,但这又跟他自幼学到的东西不一样,为难之下竟然显得更丧了。
纪炀只好忍笑,跟眼前两位继续商量县试的事。
考过县试的五场之后,一共要选三个最优秀的,赶在三月之前送到潞州城,参加潞州城的州试。
虽说扶江县学子的水平都很低,也就个江春还有些指望,但该去还是要去,他们县城三个举荐名额不能浪费。
再说,今年就当积累经验。
按照纪炀原本的想法,以为水平不到就不送到潞州,谁料还是刘教瑜跟韩家夫子一起看向他。
“名额在这,试试也没事。”
“对啊,考不过就考不过,不能浪费机会。”
“等他们考完回来,还能说说经验,明年会更有把握。”
纪炀挑眉,看来没科考过的人还是不懂啊,这自然按照两位的意思。
县试紧锣密鼓布置,不少知县都给他送来贺信,能开县试,就已经进步太多,大家都为纪炀高兴。
当然也是因为知道纪炀不日要升迁,借着这个由头拉拉关系。
隔壁常华县魏大人别别扭扭,心里虽冒酸水,但也知道怎么回事,甚至亲自过来指点县试。
魏大人都当了许多年的知县,对这事自然手到擒来,让扶江县这次县试顺畅不少。
纪炀也觉得这魏大人是个有趣的人,记下这份恩情。
县试消息一出,官学所有学生都紧张起来,参加县试的,不参加的县试的,都感受压力。
纪炀感觉,这跟考试周应该差不多?
不过紧张也好,大家学习明显更用功了。
特别是已经报名成功的二十一人,有个少年甚至半夜哭着学习,让家里人心疼又好笑,少年还喊着,他平时为什么不用功哇哇大哭。
吓得家里差点让他弃考。
可第二日起来,又被同学喊着去官学,竟也好了。
家里人干脆收拾收拾去扶江县唯一一家庙宇烧烧香,虽说平时不信这个,好歹算个安慰。
没想到过去之后,发现今日这里香火竟然旺了不少,好像都是考生家长们过来烧香求心安的?
说起来以前这里香火还旺盛,各家来此乞求平安,乞求风调雨顺跟家里不要饿死人。
自从知县大人来之后,大家都忙上不少,不再去求虚无缥缈的神明。
庙宇里的和尚们也不敢抱怨,因为县城繁华起来,他们自己种的地也得了丰收,再者他们请了知县大人好几次,大人都没来过。
往年冬祭都在庙里进行,可知县竟然另辟蹊径,不到庙里冬祭,反而去墨子山下的兵士墓。
导致如今兵士墓的香火比他们这鼎盛多了。
但要说埋怨?
这种违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可要是去传教?他们也不敢啊,知县对这事管得极严,还让捕快过来说过,他们在庙里做什么他都不管,但要是迷惑百姓让他们不事生产天天祭拜,那就有问题了。
这些事多半不被外人知道,和尚们却明白意思,从那之后老老实实伺候庙宇所属耕田,有信众过来就照顾,平时施医赠药,再也不想其他。
可没想到,这次因为县试的事,竟然又有不少人过来。
这香火也没旺几天。
因为过了二月初九,县试结束,家长们自然不来了。
二月初九辰时进门考试,连着考五场,一直到戌时才出来,考了整整六个时辰。
从考场出来的二十一个少年,个个跟虚脱了一般。
刘教瑜啧啧几声:“这才哪到哪,县试之后是州试,然后还有两次院试。哪个不是连考好几场好几天。”
刘教瑜考过举人,考举人的时候,甚至是连考九天,九天不能出贡院,跟那相比,县试就是过家家。
少年们看着刘教瑜,只觉得心里更敬佩了。
一个县试都把他们折腾的要死,监考跟判卷还都是认识的人。
等以后州试,院试,那岂不是更惨。
这次县试初试牛刀,已经让整个扶江县知道科举的威名,以后只会更加谨慎对待。
二十一人的试卷被收起来,交到衙门仔细誊写匿名判卷。
不过说起来官学就那几个夫子,大家看文笔文风也知道个大概,不过流程还是要走的。
在二十一人中选出三个去潞州城进行州试跟院试,大家都会谨慎对待。
韩家几个夫子可能不在意,但能不能考出个秀才关乎刘教瑜的前程,他肯定会选出学问最好的学生过去。
纪炀想想自己的水平,又去请了韩家家主韩潇,让他也来当个判卷人。
只是看看试卷,这倒没什么。
但越看下去,韩潇眉头越深,如果不是他向来谨慎,估计都要出口说什么不该讲的话了。
到最后也只道:“他们只学了一年,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