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全副武装、衣着华丽的男子大步走出宫殿迎接他们,他们身着精致而上等的长袍,披着厚重的貂皮斗篷,披风上印着塔普特疆国的贵族纹章。
这身打扮既彰显出了财富又带着一股野性,在这个时候,显示出野性和力量也是一种必须。
格里苏斯知道,这些人是那位国王给自己等人展现的脸面,他看了联袂而来的纳门一眼。
“伸手不打笑脸人。”纳门笑眯眯地看了格里苏斯一眼,而后率先迈步上前。
这些人是被派来欢迎使节团的,他们已经在凌鸦塔下方等候了多时。格里苏斯还注意到,他们看着自己等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惊讶。
很明显,他们应该没有意料到城里出了如此打的乱子,使节团还能按时抵达谈判地点。
尽管如此,那些人还是以塔普特的宫廷礼向格里苏斯和纳门鞠了一躬,并告知维克塞斯国王马上就会回到谈判桌前。格里苏斯和纳门进行了回礼,随即便进入宫殿,根本没回头看凌鸦塔广场上正在爆发的战斗。
和昨晚来参加凌鸦晚宴的地点不同,虽然也是在凌鸦塔中,但是这幢塔楼建筑在建造的时候明显被城市德鲁伊宗会的宗师附加了一些法术:他们依旧是从升降梯抵达塔顶,可是推开升降梯的舱门,露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座崭新的宫殿。
这这座宫殿古老而奢华,墙上挂满了巨大的挂毯,描绘着维克塞斯国王家族的历史。
走着走着,格里苏斯认出了伪帝之战以及与十大劫将战斗的场景。此外,他还看到了对于披坚执锐的战士以及劫将麾下各种可怕的生化改造怪兽的刻画。七八十年前,老马格努斯国王祖父那个时代,虽然这个家族是侏儒的代理人家族之一,但是他们也的确参加了那些对异族的战斗。
宫殿的面积十分巨大,由工匠们用和山峰一样的石头雕刻而成,显然他们的技术非常高超。
在每个门框的上方,滴水嘴石像的头向下斜视着,拱门上雕刻着复杂而精致的壁画。沉重的石板上铺着来用疆国北方一些牧场提供的羊毛所织造的地毯。大厅的壁炉里烧着熊熊烈火,将高处的寒冷拒之门外。即使在白天,那些离日光最远的厅堂里也亮着灯,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到处都有高大魁梧的宫廷侍卫在走动,执行着各自的任务,偶尔也有衣着华丽的宫廷办事员停下来观望使节团成员的一举一动。就这样,格里苏斯和纳门走进了维克塞斯国王的殿堂。
一个强壮而苍老的身影,此时就正襟危坐在狼皮王座之上。格里苏斯可以看到,其他人正聚集在王座周围:大多数都是留着大胡子的长者,他认为他们是参议大臣。但有两个人特别显眼,其中一个探出身子,对国王耳语了几句,他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穿着华丽的紫色长袍。
长袍上镶着金布,上面刻有格里苏斯不认识的神秘符号。他额头上戴着一顶华丽的圆顶头饰,看起来如同是一座建筑物的穹顶,只不过是用毛毡和金丝织成的。装有宝石的戒指在那人的手指上闪闪发光,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着他,使格里苏斯感到有些不安。
而另外一个人,则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的铠甲包裹着,只露出令纳门和格里苏斯感到熟悉的一张脸。艾拉维拉军团的指挥官埃斯特公爵,此时也从前线赶回来参加这场至关重要的谈判。
面见的礼节性过程无甚可讲,使节团的成员在国王面前鞠了一躬,并开始进行华丽的介绍。而维克塞斯国王则很有礼貌地打断了他们的话,他的态度就像一个没有时间听冗长讲话的军人。
“真的很抱歉,各位,”国王率先道歉,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就和道歉半点也不沾边了,“可是我们最好从关键的事情谈起——我听说你们的侍卫也加入了广场上的战斗,那么你们就应该知道,疆国现在正面临着地底异族的入侵。更加糟糕的是,我们的商业区现在又遭受了恶魔军队的袭击。老实说,如果不是出于对和平的渴望,我真的不愿意花时间你们扯皮。基于事实,你们是入侵者,并且在正面战场上被疆国的军队教训很很惨。”
听了维克塞斯国王的话,格里苏斯的脸色顿时铁青,。方所说的、在“正面战场被教训得很惨”的军队就是软槭与约姆斯联军。而考虑到联军两部分士兵的战损比,这又可以被认为是在打他这个软槭领主的脸面。
不过,他忍住了硬刚的冲动。因为之前闪金会计师事务所里,约姆斯一方的负责人纳门已经给了他足够的补偿:纳门同意,约姆斯人会从未来三年与塔普特疆国进行贸易交易所赚取利润中拨出一半,来分期补偿软槭领这次出兵的开支。
考虑到约姆斯人实际上就是永序之鳞商会豢养的爪牙——他们进行的贸易活动,毫无疑问,肯定是有利可图的——未来三年的利润如果贴补给软槭人,那么软槭领大小领主这次远征的损失非但可以被弥补,甚至还会略有盈余。更不要说,未来的贸易,他们软槭人本身也有一份收益。
而贸易活动能够正常进行的前提,便是和平协议可以顺利签订下来,不出任何意外。
越早签合同,他们就能越早受益。
里子已经被满足了,面子上受点委屈,格里苏斯觉得也不是一件无法被接收的事情。
“国王陛下,”使节团一方,仍旧是纳门作为全权代表来进行发言,“我觉得您说错了——”
此话一出,宫殿大厅里瞬间为之一静,所有塔普特人都用充满怒气的目光瞪视向纳门。
然而,纳门却好像根本不为所动。
“——怎么能叫被教训得很惨呢?”他提出一个反问,“在进行投资活动之前,作为投资人肯定是要对被投资的对象进行背景调查。塔普特南部疆国——哦不,现在应该叫作塔普特疆国了——可以和联军打得有来有回,确实算得上是基本上符合我们的投资要求了。”
“算得上?基本上?”维克塞斯国王从狼皮座椅上站起,刚刚经历过战斗,他身上还萦绕着一股难以消散的血煞之气,“这就是你们对于和平的诚意?还是你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点,因为可以吃定我们的国家,所以才会摆出这种倨傲的嘴脸。”
“诚意永远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要看怎么做,”纳门笑着回答:“就如同我刚才所说,塔普特疆国维持该地域秩序的能力已经得到了检验,我们已经有了投资的意图……以及切实的行动。”
“我们现在是在进行和平谈判,而不是谈论什么狗屁投资?还有,你们既然非得谈到投资,那么钱呢?”发出诘问的,是站在维克塞斯国王身边的那名紫衣老者,他是城市德鲁伊宗会的宗老。
“谁说投资就一定是给钱?”纳门顺势反驳。
“我看你这是在胡邹白咧!”那位城市德鲁伊五指戟张,张口就对纳门进行了斥责。
谈判桌从来都是战场的延续,战场上无法取得的结果,在谈判桌上一般也没有办法获得。
只不过,纳门手里的底牌并不一般。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第一,维克塞斯国王、埃斯特公爵,”他列出了这个项目的两个主要负责人,“艾拉维拉军团的改造实验现在可以大规模进行了,从水蛭馆血库里那些被污染的血液,现在已经被剔出干净了。埃斯特公爵在微观机械工程学领域的开拓进展,现在可以大规模实施推行,你们的库房里已经多了一批设备和零件。另外,你们心心念念的、那个拿机械宣讲者组织作为幌子的机械飞升仪式,也可以尽管进行了,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听到这话,维克塞斯和埃斯特两人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两兄弟彼此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恐惧。纳门所说的这个东西,就是塔普特疆国隐藏得最深的一个秘密!
可是,纳门不仅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居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提供了一些急需的帮助。
这里面隐藏得信息量就太大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一直不说话的埃斯特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锋刃直指纳门。
“我的意思是,”纳门仿佛吃定了对方,侃侃而谈,“你在君临城大学进行的那个关于帝王的课题,以及由其延伸出来的‘艾拉维拉项目’,现在已经不算是禁忌了。加油干,我看好你。”
接着,没有等对方吃透这则信息,他又抛出了第二枚重磅炸弹。
“现在埃赛勒姆城出现的危机,主要是由两个方面组成:其一,是那些信奉堕落邪神的鼠人,他们的神明马上就会自食恶果,而剩下的鼠人也就不足为惧了;其二,稍微麻烦一些,出现在城里的恶魔可能会变得更多,他们的主子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赫赫有名乌黯主君。不过,你们可以放心,那个可怜的六指儿也蹦跶不了多久了——运气足够好的话,在场的诸位或许可以亲眼目睹位列三巨头之一强大塔那厘恶魔的覆灭,你们只需移步到窗边用眼睛好好看着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