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继续写书的,那些璀璨、宝贵的财富不应当因此消逝…我能想象,那些从零起步的魔法师看到你的著作会流露出什么表情,那些能够自立学派,密不外传,锁进学术高塔的知识与经验毫无保留的随着一行行文字展示在每一个翻开书稿的人面前。你的慷慨会让世人铭记,你的伟大会让同行嫉妒,即便新时代到来,一切知识终将翻篇,他们依旧会将你的名字写入书中,铭刻入碑,无数次地赞颂…”
沙沙沙…
“我不需要赞颂…我只希望这个闭塞的世界,能迎来一些改变,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沙沙沙…
“知识不应该被束之高阁,他们应当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江河,彼此交融,奔流入海…一成不变的世界即便迎来了魔力潮,也不会拥抱自由,最终只会在互相猜忌中点燃纷争的火种,坠入闭塞的循环中。想要迈向下一个时代,魔法师们的思想应当改变,否则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历史也将一次次走向同样的终点…那样也太可悲了。”
“又有多少人能理解你的思想呢…”
沙沙沙…
“至少我还有你。”
“我可是闭塞的忠实信徒。”
沙沙沙…
“现在不是了不是吗?”
“……是啊,你改变了我,自然也能改变他们…所以你更应该去完成那个伟大的理想,实现撰写书稿的梦想…那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沙沙沙…
“所以你要乖乖配合我,只有这样,我才能认真去完成那些书稿。我们约定过的,所有的书稿要一起签名…这是我们共同的杰作。”
“…动作快些,我签名用不了太久。”
沙沙沙…
“我会找到办法的…漫长的时间,无尽的衰朽,而我选择了你…这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书稿堪堪落笔,你要为我校对;画布方才掀开,你要为我调色;留影的卷轴里,应当有两个人的身影…我们约定了很多。”
“那就把我的杰作都先记录下吧…后来人一定会对那些怪异的魔法困惑不已吧…没有你的揭秘,他们永远猜不到真正的用途…”
沙沙沙…
“这些,应该你自己来撰写,别想不负责任!”
……
……
巨大的水晶巨人单膝跪地,纺锤形脑袋中的光亮不再频频闪动,幽邃的紫光均匀地充盈着水晶身躯的每个角落。
魔力波动剧烈,无形地波浪席卷空无一人的街道,大地碎裂,砖石飞溅。
水晶巨人,这个自上岸抵达蓝盔城以来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未曾移动的浸染之源缓缓抬起了头。
“呜~~~~~~”
水晶身躯的巨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发声器官,但此时它却发出了介乎于哭泣与嗥叫之间的声音。
遍布北境辽阔土地上漫无目的活动的浸染之灵纷纷停下了动作。
为了共同的家园,梭伦民间相较于官方更快的与其他种族达成了合作,他们因为共同的信念走到一起,不论种族、宗教、习俗,只要你愿意拿起武器并肩作战,那么就是朋友!
正在与浸染之灵作战的北境幸存者们此时惊讶地发现,他们遭遇的浸染之灵先后浑身颤抖,然后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借由各式各样的小动物探查之后,他们愕然了。
没有浸染,感染者自行死亡…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伴随着几个勇敢的小团队进入已经沦陷的城邦,更为不可思议的消息流传开了。
“大量被浸染的感染者先后死去,尸体遍布城邦内外…”
“精灵的动物大军所到之处,只见到了少数仍有浸染力量的感染者活动…浸染似乎…突然死亡了?”
……
……
“巨龙法古塔尔预言了我们的今天,漫长的时光中它目睹了许多如我们这般愚蠢的人…可我心甘情愿愚蠢…它们失去欲望,衰朽缠身,永远无法拥抱炽热的心,因此无法理解为何有生命愿意承担那份肉眼可见的诅咒…”
沙沙沙…
“咒骂法古塔尔作为你书稿的起始,很有气势,需要我为你记录吗?”
“别尝试了…我们已经做到了极限,那个渺小的可能存在于未来,而非现在…”
“可我已有构思,你阻止不了我…你知道的,我总是很乐观。”
“你…”
“让我任性一回吧…我想要和你再走远一些…然后,一起嘲笑法古塔尔的愚蠢。”
“对不起…我…也许这就是诅咒吧…是刻在血肉中无法逃脱的烙印。”
“不要紧,我理解的,无论如何,我们约定过的…我会与你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自你牵起我的手那天,剩下的一切,就交给了缘分。现在答应我,不要衰朽…我来为你找到解药,如果不存在解药…我就创造解药!”
……
……
“呜~~~~~”
“阻止…我该阻止…”
水晶巨人悲怆地咆哮着,历经数百年光阴未曾磨损的水晶身躯裂纹丛生,不复光洁,令人心悸的紫光沿着放射性的纹路缓慢流淌。
轰然巨响。
以水晶巨人为中心,魔力骤然迸发,幽邃的紫光自水晶巨人的头顶直冲天际。
蓝盔,这座梅利亚斯时代便存在的千年城邦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黏稠的魔力摧毁了蓝盔城附近的一切,千年古树枯萎折断;飞行的鸟儿瞬间被点燃;河水中的鱼儿顷刻毙命,沸腾的河水将它们熟透的躯体“噗通噗通”地送上河面;行走的野兽于窒息中痛苦死去。
“阻止…要阻止…”
“要拯救…来得及?”
……
……
正坐于椅子上的璐璐乖巧地让塞拉摆弄着自己的脑袋,任由她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打理发型。
在单马尾和双马尾间塞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笑眯眯地选择了前者——当璐璐奔跑起来时,马尾上下跳动,活力四射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让她陶醉。
手肆无忌惮地在璐璐的脸颊、脖颈、乃至锁骨上游荡,滑嫩的肌肤,指尖那美妙而温暖的触感…怎能如此美好!
璐璐的不抗拒让她欣喜若狂,仔细观察,璐璐眉眼之中分明流露着一丝恬静的笑意…
“她心里有我!”
塞拉走向了自己的衣柜,因为璐璐提出想要换一套更好看的衣服…她实在没法拒绝这种请求,对于把璐璐装扮成最美好的模样她有着无数的预想,而此刻即将成真。
塞拉用颤抖的手打开了衣柜,满怀欣喜的扫过琳琅满目的服装与饰品,然后…
“鲈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过于出乎意料的情形让塞拉大脑瞬间过载,她先是一愣,紧接着连连后退,耳朵笔直的竖起,而后又垂了下来。
衣柜里,路禹抱着她从斯莱戈购买,却一直没机会穿的各式衣服,瑟缩在角落里,活似个小鸡仔。
就在塞拉打算抢过路禹手中衣物时,一个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路禹,你为什么会在塞拉的房间,你们之间果然…”
璐璐呆滞原地,明亮的双眸里失去了光彩,娇俏的脸蛋上只剩下了震惊…泪水忽然夺眶而出…
“别,不对,我…啊啊啊啊啊…你听我解释啊璐璐,我和这条臭水产什么都没有…”从天堂坠向地狱的塞拉也呆滞了,她绝望无力地辩解着。
“不要走,璐璐,听我解释啊!”
“塞拉,这些衣服能送给我吗,我捏了个你的人偶,换上这些就更像了。”
“臭水产,我要杀了你这个变态,你一定是故意的!”
“啊!”
浑身冷汗的塞拉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栗红色的墙壁上,暖黄色的照明水晶发出柔和的光,微微照亮着她的床头。
心有余悸的塞拉过了好久,心脏依旧怦怦直跳。
她捋了捋黏答答地贴在脸上的发丝,会想着刚才那个荒诞的梦,忍不住骂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
塞拉咬牙切齿,这个美好的梦本该以自己为璐璐换衣服继续下去,突兀出现的路禹就像是垂钓者碰上了利齿鱼咬断鱼线——晦气!
她把枕头下璐璐的画像抽了出来:“明明这几天一直都很顺利的…”
瞬间,塞拉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俯下身,把路禹人偶从床底扯出来,人偶那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
塞拉猛地一拍额头,找来一块布,把路禹人偶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她就发现……更诡异了!
“和本体一样,总能让我没来由的生气…”
塞拉直接把路禹人偶的脑袋卸了下来,找来一个花盆埋进去,最后找来一株观赏植物种植上。
“完美!”
做完这一切,塞拉望着远处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一声叹息。
“塞拉大人,早安!”紫星拽着一根蓬松、毛茸茸的松鼠尾巴,用力地挥舞着手。
还想睡懒觉的小泥巴听到塞拉的名字立刻清醒,学着紫星向着阳台上的塞拉挥动着手,以及…尾巴尖。
环境能很轻易的改变一个人,曾经胆小怯懦的小泥巴在晨曦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爱,知晓奇维塔往事的大家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满身疮痍的她。
也许是品尝了太多的无力感,小泥巴忐忑的拒绝了许多黑衣修女的邀请,选择了跟随紫星与阿尔文学习武技与魔法。
魔法倒还好,武技想要精进只能一步一个脚印,这是一条远比魔法要痛苦许多的道路。
小泥巴坚定的走上了这条道路,一条魔法师不喜欢,认为过于愚蠢的【魔武者之路】。
为此,晨曦领的土地上,多了一只早起的松鼠。
看着小泥巴在紫星的催促下继续慢跑,鲈鱼闯进梦中的那点郁闷烟消云散。
她逐渐感受到了打理晨曦领的乐趣,不只在于亲自欣赏属于自己的家园逐渐壮大强盛,同时也在于能够看到那些在四大国治下未曾能够看到的景象——那些麻木、茫然的影子在晨曦的照耀下烟消云散。
路禹说过,有些东西也许只能在小范围内存续、维持,在大环境中则是格格不入。
塞拉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书桌上的兔子雕像闪烁起红光,正准备下楼吃点什么的塞拉退了回来,打了个哈欠,触发开关。
“塞拉大人,出事了!”
米莱焦急的声音让有些困意的塞拉瞬间瞪大了眼睛。
听完米莱的信息后,塞拉明白了她为何会急迫到没有完整发送信息。
浑身颤抖的塞拉疾步冲到路禹房间,在敲了两下没有反应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摧毁了门把手,拆门而入。
跟雾妖相拥而眠的须臾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她只觉眼前一阵风,路禹床前就多出了一个人。
熬夜钻研人偶的路禹看见气势逼人的塞拉下意识以为床底下的人偶被发现了,他正打算小小辩解一下,可塞拉的话让他心脏停跳了半拍。
“浸染之灵自德莫里斯港登陆,如今已经侵入教国境内,别睡了,它们已经与我们隔海相望!”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路禹的视线没了个焦点。
德莫里斯港,教国位于大雪山之下的大型贸易港口,建立于四十年前,是劳伦德个人魅力非凡的力证——生活在这片区域的诸多海族让出了沿岸的生活区域,允许持有教国通行证的船只频繁穿梭于他们的领地。
沿着德莫里斯港漫长的海岸线一路向西,离开大雪山山脚,便是红焰山脉东侧起点——这里曾经零星生活着一些蛙人,但在德莫里斯港贸易火爆,且教国愿意为各族发放居住凭证后,大量的种族迁徙至了德莫里斯城内。
路禹猛地一拍床铺,下意识地问:“浸染在梭伦北境,德莫里斯港的浸染从何而来?谈判破裂,诺埃尔彻底疯了?”
“你自己听吧。”塞拉把兔子雕像丢给路禹,“我去喊璐璐。”
聆听了米莱的描述后,路禹头晕目眩。
就在他们熟睡时,海运繁忙的德莫里斯港区之外突然生成了数股水龙卷,澎湃的魔力惊动了德莫里斯城的大主教。
就在众人以为是海族之间起了一些“小”冲突时,天空下起了“鱼”,大量的海产砸在德莫里斯港区,城区,认为这是光辉之神赐下礼物的民众纷纷哄抢,并祈求着更多。
于是,天上下起了血雨,血肉模糊的众多海族接连坠地。
“德莫里斯大主教给教国最后的信息中称,他在漆黑地海面下看到了蝴蝶的羽翼…”
“德莫里斯城内的教国成员目睹了一只成年飞龙体型,通体释放着紫光的蝴蝶掠过天际…当它低飞时,德莫里斯城内群魔乱舞!”
“教国已经与德莫里斯港以及大雪山附近的城邦失去了联系!”
路禹指着位于未完工城堡附近的巨型铜钟:“须臾,敲响它,晨曦领全员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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