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太宰现在正和织田作之助一起行动。
天色昏暗的夜晚,他们打着手电,行走在冲鼻的污泥、废油、铁锈、鲜血和尸体的味道中。
我尾随在他们身后。
“臭得我想马上把鼻子割下来。”太宰万分嫌弃地说,然后转身看了眼尾随的我,“竹下,你这样都要跟过来……真是……”
我默默地看着他。
“唉。”太宰恨铁不成钢地道,“又不是你的任务,非要跑过来受这个罪。……我希望我的嗅觉能失灵一晚上。”
确实很臭。
但我愿意跟着他。
我生来不是为了享受,能和太宰先生所见所闻重合之处自然越多越好。
不过他明显不想在这种场合听我的心里话,我就保持沉默了。
织田习惯了我在各个地方当他们的背后灵,在恶臭中一脸沉稳而麻木地工作,拍港口黑手党成员的遗体照片,回收他们的随身物品。
“好像有点眼熟呢这位小哥。”翻找并辨认尸体的过程中,太宰突然说。
“你认识?”织田问了句。
“竹下过来。”太宰再次叫了我,“你是不是认识他?”手电筒打到死者的脸上。
我在港口黑手党认识的人不多。
很不幸,这具尸体就是其中一位。他很年轻,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
“他生前眼睛似乎也是碧蓝色的。”太宰平淡道。
太宰没说错。
这个死者就是机动救援队的小队长,他和我一起几次把太宰先生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因此太宰先生对他有印象。
看着他的尸体,我突然回忆起和他的数次交往。
小队长对我说过:“我有两个弟弟,一个十六一个十四,正是太宰先生和您的年纪,所以有时不知不觉会把你们当成我的弟弟照顾哈哈哈哈。说起来真是冒犯两位大人了,如果介意的话我提前向您道歉。”
我说不会。我问你的弟弟喜欢喝牛奶吗?要不要我给送几箱?以报答在你帮忙下以八折买到的医院的药物和治疗。
小队长说,他们总是自诩成人,不喜欢喝牛奶。当然,如果是您送的话,我按着他们的脑袋灌也要把您送的牛奶灌下去!
他的语气总是风趣幽默中带着认真。正因如此,他这个话痨每次唠唠叨叨地对我说话时才不会使我厌烦。
记忆回放到此为止。
小队长的死状很普通,流弹击中腹部失血过多而死。
“我认识他。”我回答道。
而他死了。
我并不认识他的弟弟,曾经考虑过送牛奶的念头在此刻彻底熄灭。
“那他的随身物品就给你拿着啦~”
太宰找到了把东西甩给我的理由,终于,和他们一样,我身上也零距离沾染了这种难闻的味道。
“哭了吗?”太宰的手电筒照向我身前的地面,借着反射的光线观察我的脸。
在太宰先生眼中原来我挺爱哭的吗?
我说:“不会哭,只是有些难过。”
我:“人既生则当逢别离。”
我捧着小队长的遗物,对太宰说:“您如果需要在下帮忙的话尽可开口。”
“真无情呀竹下。”
太宰先生明快的语气让我一时分不清这是褒义的赞扬还是贬义的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