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哭,但眼眶止不住的酸涩。
我闭上眼,又有泪水被睫毛扑落,从眼角滑入鬓发中。
我张了张嘴。
护士们喜极而泣:“他的嘴巴动了!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医生顿时来了精神:“怎么样了竹下君!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想喝水吗?能说话吗?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我:“让芥川闭嘴。滚。”
单人病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芥川:“……”
医生:“……”
护士:“……”
医生,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诚惶诚恐地,对芥川道:“要不您、您先……?”
于是芥川滚蛋了。
我没亲眼看见那场面,估计是芥川龙之介用吃人的眼神凶狠地瞪了医生几眼,然后臭着一张脸,怒不可遏地甩袖离开。
病房门“哐”地一声撞上。
听到他这么生气,我终于舒坦了。
*
清醒后住院的日子,无聊且难熬得像泡水放了三天后又馊又臭的咖喱饭。
我见不到太宰先生,但我也只能活着——用我“也许有一天能再见到他”的想望和过去对他的所有回忆,支撑自己苦痛地熬下去。
芥川是对的,如果我的爱不足以让我为他活下去,那这是一份懦弱可笑的爱。
为他活着比为他死去要难的多。
每次想到太宰先生,我的心像被挖去了一大块,只剩下一点点苟延残喘。
而每当我用这一点点回忆起织田作之助,它又好似被人投进苦水里涮过。
那个我刚挂上没多久的平安符被芥川的罗生门在穿刺身体的时候划破了。
很难受。
医生知道那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做手术时帮我取下收好了,可它还是被鲜血染红,和以前每一个换下的平安符一样。
我想在出院后尝试修补一下。
住院期间,已经转换到“黑蜥蜴”预备队训练的小银来看过我两次,每次都用把匕首抵在我脖子上的方式来让我验收她的训练成果。
我夸她一句“有很大进步”,小银就会羞涩地笑。
而芥川被我气走之后再没来过。
我一天天在昏睡和醒来中反复,清醒的时候就看着窗外发呆,像太宰先生曾在Lupin里对着酒杯发呆一样。
我以前不知道他发呆时在想什么,现在看来,可能是什么也没想。
*
一天,中原中也来看我了。
我还记得他说“秋,你想死的话,不要死在我面前”时无比失望的神色,因而内疚得说不出话。
平心而论,中原中也对我很好。就算是在训练那时候,也是和太宰先生对芥川完全不在一个级别的好。
我突然明悟了。
中原中也除了是我的上司,其实也算是我不错的朋友或家人吧?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偶尔与织田看我的眼神类似。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我对中原中也少了几分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