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该这么早归来的人,就站在那里。
胤禛大步走至窗前,弯腰将云烟紧紧揽入怀中。云烟被正面压在他宽阔而温暖的肩窝里,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我没有”
72 一如往昔
没有喜极而泣,也没有负气挣扎。
云烟静静睁着眼睛,看不清胤禛肩头喜服上暗纹。睫毛轻触到柔软布料,好像能听到擦过心灵声音。
胤禛感受不到云烟反应,微微放开一些。将脸颊轻轻摩挲着抵上她柔软侧脸,不自禁贴更近,贴近她气息。
云烟微微侧开脸低了头。两人额头相触,远处笛声渐渐淡至终曲。胤禛轻叹:“云烟”
她微微退开胤禛怀抱,轻轻开口“四爷,还没用晚饭吧。”
她神态,淡得一如往昔。
仿佛,他们没有过荒野驿站里彻夜相拥,没有过前夜里那样颤动灵魂吻。
而她语气,却如当年葡萄架下,今日离去门前,那样亲切。始终如一。
这样淡与亲切奇异融合着,如月光一样,飘渺难以握持。
胤禛默默看着她,眼底迸出一种复杂疼痛感,灼灼然凝住,轻轻闭目。
他抬起手,开始解颈下纽扣。云烟微微顿了一会,才自然抬手上去接手帮他解。
这也许是最被浪费一件喜服罢。脱下来时候,胤禛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丢掉。”
这个夜晚,不论是对于同时进门两位格格,还是对于后院中嫡福晋侧福晋和妾室,胤禛只身回到四宜堂结果,恐怕也都是最恰当。而胤禛本人心思,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四十三年里如此动荡上半年过去,四府寂静下去。
这一切,如此顺理成章。
所有人都知道,四府和四贝勒本人都需要时间恢复元气。
胤祥时常过来陪胤禛小坐,兄弟二人默契更是不需赘述。
胤祥初来四宜堂时,眼圈都有些泛红。云烟哪里不心惊不踌躇,就像见到嫡福晋纳拉氏时那样。而弘晖死而复生事情,只有胤禛有选择向谁透露权利。福晋,胤祥还是谁。
云烟没有权利。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知晓。她只知道,弘晖还活着,在远方某个角落活着。
她也知道,她此生再见到弘晖机会已经很小。但是,只要他好好活着,便已足够。
不多日,康熙为各位皇子们也多有赐婚。十三阿哥胤祥纳娶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为嫡福晋,十四阿哥胤祯纳娶侍郎罗察之女完颜氏。都是男才女貌、家世匹配皇室良缘。
又是一个金秋。大婚那日,胤禛带着嫡福晋纳拉氏自然是要到场,这也是自弘晖丧事之后四贝勒携福晋第一次公开参加活动。
四贝勒胤禛样子变得比从前更冷淡一些,嫡福晋纳拉氏清减不少,但仍旧大方而端庄。
很多事情见多了第一次到第二次,慢慢都会习惯。
再一次看见胤祥身穿大红喜服英挺站在大厅里,云烟已经比两年前要平淡些,但看见胤祥颇为欢喜表情,想是嫡福晋兆佳氏确为他所喜,还是为胤祥合意姻缘感到由衷欣慰。
而云烟在怡心斋里发现抱着大红色喜球默默垂泪欢笙时,她惊觉,原来欢笙已经长大到能去如此喜欢一个人地步。
而这个人,竟然是胤祥。
原来,竟是她如此迟钝,一直还希望欢笙长大后能有一段属于自己好姻缘。
也许,也不是她迟钝。而是她潜意识里,就怕一个通房丫头或侍妾结果担负不起欢笙这样纯净爱情。
说到底,即便是嫡福晋,皇家哪一段婚姻又是可以担负起这样纯净爱情呢?
云烟看着欢笙眸底晶莹泪光叹息,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轻拍她背。
胤祥是好。云烟怎会不知道,胤祥是那么好。只是,这样皇家婚宴,不会是终止。
“十三爷他,知道么?”云烟用帕子帮欢笙轻轻拭去泪痕。
“我……不知道”欢笙红着眼睛啜喏道。
“那你怎么想呢?”云烟轻轻道,凝视着她粉嫩而清秀脸庞。
欢笙闻言,脸颊有些红起来。头更低下去。
云烟静静看着她含羞带泪神情,心下已经了然。
“十三爷他,有了侧福晋和嫡福晋,以后还会有。欢笙……你有没想过,你或许能找到自己幸福。”云烟还是不忍心,真不愿再看到她哭泣。
“不……我只想要十三爷一点点喜欢,一点点就可以了。”欢笙睁大眸子,泪光晶莹眼睛里都是坚定爱慕。
云烟看着这样欢笙,心底渐渐渗出一点萧瑟。
古往今来史书里写都是皇子与格格故事,不会有人想到主角身后那个使唤丫头爱恨情仇。又有多少皇子丫头要走向这样路呢,分得一点点雨露和关怀,连吃醋资格也没有,卑微仰仗着这样一点怜爱活下去,也许,会飞上枝头成为妾室日日期盼他到来;也许,某一天被厌倦,某一天被遗忘,甚至遗弃。
无能为力。
当云烟静静顺着挂满红灯笼庭院回到大厅里胤禛和福晋纳拉氏身后角落里,站在冬梅身边。
云烟看着胤祥被皇子兄弟们簇拥着喝酒时剑目星眉脸庞。欢笙,在他身边长成,满心爱恋,又怎会再爱凡夫俗子路边小厮?而他对欢笙,又会是怎样感情。
这大厅里都是欢闹,不会有人知道一个渺小丫头正在另一间屋子里为了她爱情饮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