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小戚突然看向云烟身后,就跪了下去。云烟转过身,竟然看到胤禛出了院子来,就在身后。他要出门?面色更冷了,像是在和谁生气。
云烟也随着小戚的请安给胤禛福身,抬起头来却看到他面上,冷硬的下颌都绷紧了。
“你是哪房当差的?”胤禛直接停住脚步,语气不善的开口。云烟一听,已经脑海一紧,这个人似乎有点开始想不讲道理的倾向,而且是莫名其妙。
“回四爷,奴才在厨房当差,帮云烟送……绿豆来四宜堂门外”小戚的声音有些结巴,在胤禛莫名敌意的气场下已经汗涔涔的。
胤禛鼻子发出一声哼,听到他口里“云烟”两个字已经完全黑了脸。云烟看着他神情,忙说:“四爷是要出去吗?”
胤禛侧脸看她,心里气得不行。“谁说我要出去?”
小戚一听他更糟的口吻,更是紧张了。云烟一贯淡淡的表情,神态和善的向他拜拜手说,“辛苦你送绿豆来,你回去忙你的差事吧。”示意他告退。又转身向胤禛道,“绿豆拿回来了,云烟回去做绿豆汤,四爷要回屋吗?”
小戚忙看看胤禛,他面色不善的摆了下手。小戚忙弓着身子告退下去,小伙子被吓得不轻。
云烟看了眼小戚离开的背影,微微儊了眉就回身往四宜堂院里走去。胤禛也回身进去。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捧得那个装满绿豆的袋子,看着并不轻就皱眉伸手要去接过来。云烟手一缩,他又更强势的去拿到手中,拿进了屋。
云烟无奈的去取他手上的袋子,放在小几上。回身抽了帕子就去给他擦手,又蹲身给他掸袍子,口吻里是一种特殊的温柔。“也不知道脏”
那绿豆的袋子,哪里是四爷这样的人拿得的?可是他非拿了,又让人心生柔软。
看着云烟给他掸袍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可想起绿豆,心里酸的不行,他又干瞪眼生闷气。
云烟也不理他,挽了袖子去煮雏菊绿豆汤。煮好后端在桌上凉着,用的是胤禛亲手做的那两只青花瓷碗。
绿澄澄的汤汁上散着几朵小雏菊,盛在白底青花瓷碗里异常好看。一双细腻瓷碗,在阳光小窗下,莹润的美好。
俯仰不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连这点点碧绿的绿豆汤汁里也浸透了这些字字句句,会随着他的唇齿流入他的身体,将这字句镌刻在胤禛的发肤间。想到此处,让云烟感到欣慰。
“云烟,我要喝。”那厢桌后看着公文的爷已经冷着脸,头也不抬的说了。
云烟抬首看了他一眼,浅浅的笑意。嗯了一声,便端碗过去。
95 暗涌
由于先天不足,纳拉氏的情况时好时坏。虽然衣食住行大夫医药无一不精,胤禛也定不时过去小坐,但是还是没有能撑到月底。可能因为这样的结果早在人们的预料中,四府没有弘晖走时那样惨淡,只是多了一份更隐喻的淡漠。毕竟,在这个时代,幼子早殇都是常事,何况是小产呢。
所有人也都知道,纳拉氏的年纪和如今的光景,宠爱和子嗣怕都是再不能了,只是出身和资历在府里自是无人可比。但这个结果对于侧福晋李氏来说,却不能不说是好的。二子一女承欢膝下,这世子的位子更是囊中之物,即使现在四爷进后院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也是占尽先机的。毕竟,耿氏和钮咕噜氏两人虽豆蔻青春,但进府快三年,却丝毫未见得到四爷的宠爱。
这个男人的心,并非如外人看来眼角眉梢的冷硬。只是,他们不了解。
云烟和胤禛在佛堂里坐着,没有人说话。胤禛半闭着浓睫,手上徐徐滚动的龙眼菩提在烛光下幽幽散发着微金的光芒。香快燃尽的时候,云烟加了一柱香,复又静静坐在胤禛身侧。
佛堂的夜,她从倦意中醒来,发现被他横抱在怀里,躺于他膝上怀中。他闭目睡去时的神情,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何时,她已经如此习惯他的怀抱?甚至不会从梦中惊醒。
春光好的时候,新建园址的九洲清晏也迅速的施工起来。雷氏家族的“烫样”技术几乎鬼斧神工,施工开始前精美的微缩建筑烫样和景观让云烟这个现代人也感到惊叹。
原来,现代房地产楼盘图就是从这里继承,或许还没有雷家做出的精美。
说起来,那日注意到云烟目光而腼腆一笑的清秀男子名叫雷声远,字睿亭,是雷金玉次子。当胤禛第一次叫他睿亭时,云烟怔愣了一下,才发现这名字这样陌生又遥远。
而如今,那个雍容严肃的男人,还敏感的瞥了她一眼。
新园里的布置明显比四府的气息要自由而雅致,连飞檐和斗拱中都显出一种贵重之外的遗世独立气息,散发着一种类似胤禛身上的气息——雍容大气又夹杂着赤子的浪漫。
“兰舟宛转浪纹平,一棹容与荡晴晚。上苑春深芳草绿,西山落照远峰明。
长空鸦返千林暝,绝塞鸿归万里情。缥缈中流凭览胜,始知仙境有蓬瀛。”
这片园林给了胤禛无尽的灵感,他与生俱来压抑在冷硬外表下的浪漫才情充分的在这里展现出来。不论是诗词还是建筑,甚至是这里的空气,都深深打上了这个叫爱新觉罗胤禛的男人的烙印。
四宜堂里的日子,内外明澈。所谓情,是和呼吸一同存在的,蔓延在每一寸血液和皮肤中。
随着天气渐渐热起来,云烟换了床铺的帐子和褥子,也给胤禛换了更轻薄的衫子,他有时一身里衫,手里握着本书,踩着软拖鞋走在屋里院内,很是一种居家的性感。
他是个很男人的男人。他的动手能力极强,会研究西洋的自鸣钟,自己动手研究发明小风扇,也会安安静静的坐在院里读书,在佛堂里参禅。
云烟很少打扰他,总是像多年一样,安坐于他三步之内,几乎没有存在感。有时,给他擦擦额头上汗,为他端一杯香茶,两人轻浅的笑意,已经足够。
“独坐幽园里,窗开竹影斜。稀闻更转漏,但听野鸣蛙。
活活泉流玉,溶溶月照沙。悠然怡静境,把卷待烹茶。”
相处的岁月越多,越会发现他的身上几乎融合了所有女人对于男人的幻想,从精神到身体。
胤禛时常会很自然的握云烟的手,而春意里越来越轻薄的衣衫,让彼此之间更亲密。有时云烟推他,都会隐隐感到他身体的反应。
康熙已经从杭州返程,常有御旨回京。新园的施工进度也是胤禛自己亲自督查,他意向在年内要把几处主景建筑完成,恭请康熙到园中赴宴,为新园提字命名。
一日,胤禛带着云烟从园中出来,正碰上九府的马车路过。车内的人打开了帘子,却是八贝勒胤禩和九阿哥胤禟。
胤禟用扇子挑着帘子,俊冷的面目上平添了一种卷帘人的妖娆之色。他身边是微微弯着的唇角的胤禩,隐在马车暗影里的神情在一瞬之后亮起来,无懈可击。
云烟缓缓低下眼睫,随着胤禛近前。他两人也没有下车,就着车窗简单了说了几句话。
胤禟也被康熙赐了土地建园,就在临近,两人过来看址。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才道了别。
胤禩的表情堪称完美,他甚至没有看云烟一眼,而胤禟轻轻瞟上云烟的一眼却让她背脊莫名一紧。
不知道是否是胤禛这根神经在那晚后过于敏感,他似乎对于任何云烟目光所及的雄性或者其目光触及云烟的情况,都隐约有一种压抑的不悦。
很多时候,是一种莫名的似有若无的东西。
坐进马车后,云烟靠在角落,却被胤禛一把拉入怀里。
云烟一惊,本能就用手挡了下,指腹间几乎能清晰感到他胸口肌肉的抽紧,胸口一点凸起隔着轻薄衣衫硬在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