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哥摇摇头,轻声道:“奴才不冷”
胤禩的目光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忽然有些失神以及一闪而过的伤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行程走了大半日,马车缓缓减速的时候,白哥心下疑惑,想掀小窗下一角看看情况告知八贝勒胤禩,却被胤禩的大手一把抓住按在身侧。白哥身子一僵,手反射性的想缩,却挣不开被牢牢抓在他手心里,偏头看向他。
帘外传来小纽子有些压低的声音:“爷,好像是……”
似乎有一队马蹄声从对面由远及近的奔跑着,笃笃而来。
胤禩手心明显一紧,黑白分明的双眸看了白哥一眼示意她别动,转过身去伸出另一只手微微掀开马车小窗帘的一侧来,刚好将自己的脸露出大半个去,看着窗外竟沉默了几秒,直至窗外人勒马停驻。
“原来是八弟”
马车外响起一道低沉又磁性的男性声音来,语气淡漠的和胤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不知为何,白哥的后背却忽然泛起一阵细细的战栗来,只感觉手上的大掌握的更紧了,那马蹄袖口上的皮毛软软的完全罩住她手,细细密密的压在手腕上。
“是啊,明日是我额娘的祭日,已经向皇阿玛告过假了。如何会在此偶遇四哥?”胤禩的声音很平稳,温润而有礼,似乎还有淡淡的落寞。
“我是办差路过,正要赶回宫里,否则我也原该陪你一起去为良母妃上柱香。”
“我代额娘多谢四哥之心,办差自然要紧。”胤禩口吻恰到好处的与窗外人告别,手中力道却无一丝放松。
白哥的目光触到八贝勒胤禩的背影上,胸口中却莫名连呼吸也有些喘不透,头隐隐作痛。
窗外人却没有应着话茬告别,他的语速不快,目光似乎总有意无意看着马车轿帘,磁性的嗓音字字都像敲在人心上。
“兄弟友爱本是应当……八弟妹……没有陪你一同前去?”
胤禩却平淡一笑,浅浅道:
“她回安王府去了,安王福晋病了……听闻四哥府上年侧福晋怀胎几月了,身子还大好吧?”
“好。”他很简洁的回答,微微顿了顿。
“祭祀时劳八弟替我向良母妃敬一柱香,四哥先行一步。”
“多谢四哥,一路小心。”
随着胤禩的话,夹杂这窗外人的驾马声,马蹄声终于跑远了。
胤禩轻轻放下帘子,脸色已经瞬间冷下来,他微微高声向帘外道:“走吧,不远就到景陵了。”
他说完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偏过脸去看坐在侧面的白哥。
只见她嘴唇已经有些苍白,微微合着双目靠在那里。胤禩心猛然一沉,忙松开紧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扶住她肩头道:
“是不是不舒服?”
白哥微微掀开些眼睛,神色里有些黯淡,无意识的摇摇头。
胤禩转过头向马车外急道:“小纽子,随身的药呢?”
小纽子应声,忙从怀里掏了药瓶递进来。胤禩接了瓶子忙拔开瓶塞倒出一枚褐色药丸出来,轻捏她牙关塞到她口里去,又拿了随身水袋喂她喝下去。
胤禩一直看着她,过了好半晌,白哥渐渐舒缓,眼神也清明起来。
胤禩有些沉默,终于松下一口气。他缓缓开口道:“平日的药有按时吃么?”
白哥微微一顿,点点头道:“谢八爷恩典,奴才一直按时吃药。”
胤禩点点头,看她仍旧不自觉露出的疏离的样子,胸臆中涌上复杂的情绪,也不再说话。
到了景陵园区,天已经擦黑了。巍峨广袤的皇家陵墓区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好在四处有亲兵哨岗,才有些人气。
胤禩带着下人们一起,直奔景陵东侧不远的妃园寝。小纽子赶在前到了大门旁值班房说话,胤禩到时看门的老太监都出了来,和侍卫一齐给他请安,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引他们进园。
夜色很暗,人都看不真切。白哥默默的跟在胤禩身后左侧,站在小纽子身旁一齐走进偌大的园子。
过了一座平桥,便是东西厢房了。白哥小扣子和侍卫们先进了厢房布置,将带来的祭品安顿好。胤禩带着小纽子随老太监一路往后面而去,又过了一座拱桥到了园寝,巨大的燎炉香火不息,后面就是享殿,火光中隐隐能看到上面覆绿色琉璃瓦。享殿后一片片全是大小宝顶群。
胤禩回到东厢房的大套间里,灯火通明,白哥已经将房内俱是布置妥当了,桌上还布好了饭菜。
他看了她背影半晌没说话,神色有些伤感及疲惫,终究回身一边往卧房走一边道:
“我不吃了,你吃点东西歇两个时辰,到了子时陪我一起去后面吧。”
白哥自然应了声,说罢便回身将中间的槅扇门轻轻掩上,自己在外厅快速吃了些饭菜,便到小榻上抓紧靠一会。
胤禩到了这里显然比平日有些低沉,他一个人靠坐在床榻上,微微睁开眼睛,烛光下他浓密的长睫毛变成一抹剪影落在完美无瑕的脸上,凝固住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太多秘密……要一一来解……
162
162、心口难开...
白哥头靠在自己手臂上,醒来时身上不知道何时被大披风盖住。起身一看,是胤禩的。她抬头看了看中间依旧掩着的雕花隔扇门,默默把披风收起来,看看一边的漏刻,还有一刻就快子时了。
屋里的暖炉烧的正旺,而屋外也是冷得要命。白哥搓了搓双手,刚一拉开门,双颊就感到夜里一阵阵的寒气,冻的人耳膜都有些疼,好在穿的够厚。她微微闪身出来去敲了隔壁小纽子小扣子的门,见两人也在冲瞌睡,轻声嘱咐他们多穿些,把祭品拿好准备跟着八爷去后面。
小纽子和小扣子对她一直非常有礼,尤其小纽子虽然也是八爷最贴身的奴才,但对她却是极好的,从没有半点排挤或架子。自她近期到了京城和春园里,平时里一直用的药也都是他去拿了给她,风雨无阻。
回到房里,白哥拿起小榻上的大披风走到槅扇前,轻轻扣了扣,唤道:“八爷”
屋里很快应了声,不一会胤禩便拉了门出来。白哥正欲给他披上披风,胤禩却看着她目光停了几秒。她的额头边有一处睡熟时被手臂压红的印子,却专注的忙着给他系披风,毫不自知。
他的左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抬起来,正要接近她时却忽然回过神来,终究是收握成拳,从她身侧不着痕迹的缓缓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