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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作品:陈酿 作者:久则征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陆承则闭了闭眼,他在克制着,因为林昭穆的话、她的肢体语言,让他心头的那股郁气越来越重。

    “你能不能,稍微、稍微尊重一下这段感情?毕竟现在我是你的男友,你已经答应了和我复合,好歹也得把我放在心上一些吧?我也没有让你非得把方嘉远忘了干净,你不想结婚,我也同意了,我真的尽我所能了,我还能怎么样呢?至少,至少你得尊重一下你自己的选择吧?你已经选择跟我在一起了,哪怕不结婚,得尊重一下这段感情吧?得上点儿心吧?”

    林昭穆怔在那儿。

    她忽然发现,陆承则生气的、控诉的,不是香菜这点儿小事,是积压了太多的不满。

    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下来,是香菜还是芹菜,根本不重要。

    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说。

    没有什么辩驳的话,她张了张嘴,也只是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陆承则却是皱着眉,依然是克制着怒气,道:“不要再说对不起,不要再道歉了,你都道歉过多少遍,有意思吗?”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是无措地看着他,终是垂下了眼睑,敛下失望。

    他走出了书房,拿上外套,只是最后也没有一声不吭地离开,在玄关处说了一句:“我想起来公司还有事,先过去一趟。”

    林昭穆还在书房里,听到了他的话,回了回头,却没有挪动步子。

    半分钟后,她听到了大门打开又阖上的声音。

    这个宽敞又空旷的大平层瞬间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里。

    好像这个地方最有人味儿的时候还是林昭穆跟陆承则吵架时。

    吵架结束后,就像一场喧嚣落幕,人声退场。

    良久,林昭穆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出书房。

    那碗面还一丝未动地放在餐桌上。

    挺浪费的,但没办法,林昭穆走上前,将面倒掉,锅碗洗净,把厨房都收拾妥当。

    做完这一切,林昭穆关了灯,从陆承则家里走出来。

    她脑海里好多画面回闪着,突然想起,当年她向陆承则提分手的时候。

    好像跟现在有点儿像。

    也是积攒了许许多多的不满与委屈,只不过当时不满的是她,委屈的是她。

    而那些在当时的陆承则眼里,大概也只能称为“小事”。

    她忘记了当年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即使努力地回想,也没想起来,只隐约记得是因为陆承则说了一句什么话,一句无心的话。

    陆承则可能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最后一根稻草挺明确的,就是香菜。

    许是因为脑海里思绪不着边际地发散着,林昭穆忘记自己开了车在地下停车场,按下了一层。

    从电梯走出来,站在空旷的大堂,她才突然想起,她开了车过来,车子负一层的停车场。

    只是她隔着玻璃门,看到了漫天飘起的雪花,就没有立即返回到电梯。

    她抬步缓缓上前,推开门,走到檐下。

    寒风挂着她的脸颊,而眼前是一片片雪花落下。

    这是平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初雪。

    第80章

    说来也怪, 明明前两天平城的气温还在回暖,从零下返回到零上,明媚的阳光照得人温暖又慵懒, 却从昨天开始又急转直下, 到了今日, 居然直接飘起雪来。

    都说初雪象征着初恋,有段时间林昭穆经常看韩剧,那里缠绵悱恻的爱情时常会用初雪来烘托一下气氛, 屏幕里用光影刻意布置下的画面美得不可方物。

    而此时, 林昭穆发现,初雪本身就是这样地美,她的眼前没有机位设定,没有光影布置,只有那一盏盏路灯点亮着夜空,柔美的光晕下, 是仿佛在慢镜头里飞舞的雪花。

    林昭穆站在那儿,大堂的玻璃门在她身后阖上,隔绝里室内的暖气, 寒风阵阵刮来, 是刺骨的寒。

    可她好像察觉不到一般。

    在美景面前,寒冷仿佛变得没那么重要。

    可惜对她而言,这场初雪不合时宜又讽刺。

    它在歌颂的是别人的爱情。

    至于她, 大概即将会结束一段本就千疮百孔的恋情。

    这一次,陆承则大概会提出分手了吧。

    她想。

    林昭穆怔怔地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大堂里面的安保注意到她,推开门来问:“姑娘, 你站外边不冷吗?”

    林昭穆这才回神。

    她道了谢,走回室内,暖气扑面而来,她这才发觉,原来显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已经变得麻木。

    林昭穆向手掌哈着气,拿手在双颊搓了搓,尔后就返回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开车。

    只是坐上车后,她突然不想回家,不想去那个林斐然已经睡下、需要她一个人独处的家里。

    于是林昭穆给俞芷旋发了条消息,【在忙吗?下雪了,出来吃点夜宵?】

    下雪和吃夜宵这两者之间没有一点儿逻辑关系,心思敏锐的俞芷旋立马就从中察觉出林昭穆的异常,发来一条语音,“你怎么奇奇怪怪的,遇上什么事儿了?”

    林昭穆:【我可能要被甩了】

    俞芷旋:【……】

    俞芷旋看到林昭穆发来的这句话时,是不信的,所以在与林昭穆在小吃滩碰面、听了林昭穆的叙述之后,她说:“你想多了,我赌五包辣条,陆承则绝对不会跟你提分手。”

    林昭穆不以为然。

    她能够感觉到这段恋情面临的问题,这是个解决不了的难题,而解决不了,就代表恋情继续不下去。

    今晚陆承则的话,在她看来,说得不错。

    确实,她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应该全心全意,她做不到,也就没有做到最起码的,对这段恋情的尊重,同样的,没有尊重陆承则的感情与真心。

    她知道她做得不对。

    “他的状态,总让我想起以前的我,”林昭穆说,“一直忍着,迁就着,觉得自己可以付出,愿意付出,可谁愿意受一辈子的委屈呢?这就不是一段健康的关系,谁也不欠谁的。”

    老板呈上一盘烤串,林昭穆没什么胃口,没动,俞芷旋大快朵颐起来,在林昭穆面前也不会去刻意去保持形象,一边吃一边说:“你这话说得不对,是他欠你的。”

    林昭穆向她投去不赞同的一眼,“哪有什么欠不欠的,一段感情继续不下去,除了原则问题,就从来没有对错,更没有欠不欠。”

    俞芷旋嘴里塞满了肉,没有来得及反驳。

    林昭穆继续道:“总之,哪怕陆承则这次不提分手,我们这段感情也继续不下去,我们之间的矛盾太多了,他肯定不能一直迁就下去,可我也做不到改变自己。”

    有些事儿,她若改变自己,就仿佛是彻底抹去了方嘉远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她不愿意。

    联想到自己的经历,推己及人,如果陆承则这次不分手,只能说还有留恋和不甘,但这些并不是继续这段感情的理由,他也早晚会像她那样,幡然醒悟。

    再拖下去只会增加沉没成本,既然如此,当断则断,他不提,那便由她来提,总归她已经成了这段关系里的坏人,那便索性坏事都由她来做吧。

    陆承则应当有他自己的人生。

    俞芷旋将两三串肉串的牛肉全塞进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嚼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嘴里的都咽下去,差点咽着。

    “慢点吃,”林昭穆说,“喝点水缓缓。”

    “不,烧烤就得配啤酒。”俞芷旋说。

    她干下大半杯啤酒后,说:“说那么多没用,反正,我赌五包辣条,他一定不会跟你分手!”

    林昭穆郁闷地看着非盯着五包辣条要打赌的俞芷旋,觉得这个狗头军师此时此刻着实没什么用。

    不过,既然她自己已经想清楚,狗头军师什么的,不用也罢。

    俞芷旋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上头,开始为香菜抱不平起来,“话说,他凭什么不喜欢香菜,香菜那么好,为什么要不喜欢香菜?香菜很冤啊!”

    林昭穆:“……他一直都不喜欢。”

    俞芷旋“啧啧”两声,“不就是不小心放了香菜么?真的作。他们都说女人会作,我看未必,男人作起来,根本就没有女人什么事。”

    再后来,俞芷旋已经把话题延伸到,男人太作,就是欠管教。

    林昭穆:“……”

    她沉默地听着俞芷旋跟说单口相声似的大谈特谈,时而无语,时而哭笑不得。

    只是听着俞芷旋的高谈阔论,郁结的心情倒是能好上许多。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应该与朋友在一起。

    -

    此时此刻,和朋友在一起的不止林昭穆,还有陆承则。

    陆承则出门时,的确是想去公司的,只不过上车之后,就发觉自己没带电脑,还有那些今晚他打算要看的纸质文件也一并丢在书房里,没有拿出来。

    他显然做不到再回去拿,不过公司里电脑多的是,文件可以让余特助再转发一份电子版的,虽说不用自己用惯的电脑会不太方便,但要实在想工作,并不是做不了。

    只不过,陆承则也知道,他就是找了个借口出门,要说工作的心思,他着实拿不出来。

    所以,上车后,陆承则没有往公司去,给周和泰打了个电话,想叫他出来喝酒。

    可惜结婚的周和泰显然跟以往比起来,没那么自由,他说他不能喝酒,一喝多就容易给以前的妹妹打电话,一打电话老婆哭起来会没完没了。

    只不过陆承则主动邀请他的行为太过稀奇,这让他不想就此错过陆承则的反常这举,于是说:“不然我们去打台球?我跟你一块儿去,我老婆就能放心。”他老婆也知道,只要陆承则在,就不会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场子。

    于是,陆承则便同周和泰一起去了一会所打台球。

    到了包间里,周和泰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镜头对着自己,屏幕里一半的画面是他的脸,另一半是后面的背影,他就这样拿着手机,转了一圈,把整个包间摄了个遍,一边拍摄一边说:“看吧,没别人,真的就只有我和则哥,不信你问则哥,则哥可不是会帮我打掩护的人。”

    陆承则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周和泰拍完后,把视频发过去,不一会儿对面回复了一条语音,“嗯嗯,我相信你。”

    声音外放出来,陆承则也听了个清楚。

    他敛着眉,心想真是世事难料,连周和泰这个浪子都有人不厌其烦地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