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红云袭向九叔,若是捱实了,必浑身腐烂而亡。
忽地响起一阵翻书的声音,蔗姑从斜刺里纵将出来,扔出数十张护身符,形成符盾,挡在九叔身前。
其上符文闪烁,灵力已被激活,一层半透明光晕扩散而出,把红云阻住。
九岁猛地睁大眼睛,如毒蛇暴起,一记五雷掌轰向符盾。一声大震过后,符盾四分五裂,纸片纷飞,混乱灵力夹杂着毒气、红砂倒卷,王婆怒吼着施术抵御,往后飞纵。
“师叔,你快救师父,我和文才来对付她。”
秋生、文才各持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向王婆杀去。奔行途中,忽从怀中掏出一张茅山斩煞符,往桃木剑上一贴,口诵咒语,双剑递出,立时化作两道金光飞向王婆。
“小心……”九叔刚才这两个字喊出来,冷不丁瞧见秋生、文才合力施展茅山斩煞咒,不禁呆了一下,“这是秋生、文才?他们什么时候把茅山斩煞咒用得如此熟练了。”
“师兄……”蔗姑泪眼婆娑地喊道。
九叔靠在蔗姑怀里,心情复杂,“师妹……”
“伤得重不重?”
“还死不了,你去帮秋生、文才,他们不是马贼的对手……”说着,他喷出一口血,面色发黑,嘴唇发紫,身体僵硬,毒入腠理,中毒已深。
“师兄!”蔗姑大喊,手忙脚乱地抓起九叔的手腕,细细诊脉,灵识探查,心中一沉,忙冲秋生二人喊道:“秋生、文才,师兄中毒了,拖延不得,你们不要和她纠缠,速用大师兄给你们的天师符!”
“好!”
秋生、文才见刚刚发出的茅山斩煞咒被王婆蚀骨流形手所破,便知对方厉害,很有默契地把手‍‎插‎‌‍进‍‌怀中,掏出两张天师符,以役符咒操纵着飞向王婆。
王婆和符箓三派有血海深仇,岂会不打听三派虚实,加之刚才被九叔偷袭得手,略受小伤,对方援手又至,一听天师符,不禁又惊又怒,双脚轻轻点地,平地纵起老高,燕子穿云一般钻入枝叶之中,踪影已杳。山猪、鹰头对视一眼,也逃之夭夭。
秋生、文才没有追赶,跑到九叔身边,焦急地喊道:“师父,你怎么样?”
九叔默运玄功,封住心脉,细声细气地说道:“你们快把受伤的村民送回去治疗,再晚就来不及了,额……”
话未说完,嘴角溢出黑血,九叔连忙运功阻止黑血扩散,无力他顾。
秋生、文才、蔗姑先把九叔送回关石村,唤来村民救治中毒之人,茅山明听说此事,自告奋勇,帮忙救人。
客栈里,秋生、文才、蔗姑紧张兮兮地看着为九叔诊治的大夫,约莫盏茶功夫后,大夫收回手指,叹道:“抱歉,老朽无能,实在解不了这五仙剧毒,只能开个方子暂时抑毒,你们抓紧时间另请高明吧。”
蔗姑问道:“大夫,你的方子能管几天?”
大夫保守道:“林道长乃是修行中人,功力深厚,配上我的方子,最少能撑两天。”
“两天?”
秋生、文才、蔗姑心中一沉,文才绝望道:“端州离凤海这么远,两天大师伯根本赶不过来啊!秋生,怎么办,未来改不了了。”
“不会的,一定可以改变。”秋生对蔗姑说道:“师叔,我们几个人里,就属师父功力最高,他都没办法把毒逼出来,我们就更没办法了,为今之计,只有通知大师伯,请他相助。我和文才修为不够,没办法联系到大师伯。”
蔗姑干脆道:“我马上开坛做法。”
说完匆匆去了。
秋生对大夫说道:“大夫,还要麻烦你为中毒的村民解毒。”
“老朽尽力而为。”大夫拱拱手,救治别人去了。
“茅山明道友。”秋生冲茅山明行茅山礼道:“我师父中毒,村里伤亡人数众多,要是马贼去而复返,恐怕抵挡不住,请道友务必鼎力相助。”
茅山明道:“义不容辞。”
听到这话,秋生松了口气,目视九叔,下意识攥紧拳头,暗忖道:师父,你千万要撑住啊,我和文才会想办法救你,一定会改变未来的悲剧。只有你和大师伯才能拯救世界!
另一位救世主先生石坚骂骂咧咧地从床上下来,披了件外衣,向门外走去。
“怎么了?”钟小云微抬上身问道。
“有人做法唤我,我回一下,你睡吧。”
“这么晚做法找你?”
石坚骂道:“扰人清梦者,死鬼所为!”
钟小云笑了一声,没当回事,躺回去继续睡。不久后,石坚阴沉着脸回屋,转起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
“你穿衣服干嘛,要出去?”钟小云奇怪道。
“林师弟中了五仙教马贼的剧毒,危在旦夕,我得立刻赶往端州。”
“马贼?”钟小云错愕道:“这不是你瞎编了骗秋生、文才的吗?怎么成真的了?”
石坚也有些无语,“我哪知道这么快就到剧情了。”
“剧情?”
“就是巧合啊。你不用起来,我过去就行了。”
钟小云掀开被子,也不避讳石坚,扯过床头的衣服裤子穿在身上,笑道:“论斩妖除魔炼尸,你最厉害,若要说养蛊解毒,你可不如我。”
石坚心中一动,没有反驳,他的医术仅限于项声传授他的祝由十三科皮毛,这些年毫无进步,别说和尽得其实道长真传的九叔比,就是和钟小云都没法比。她平常养蛊,需要用药材配食,百蛊经里也有相关医理药理的传承,一二十年下来,医术水平远远高过石坚。
五仙教与南疆老蛊婆渊源深厚,而钟小云又是南疆老蛊婆的传人,由她解毒,确实比石坚更合适。
夫妻二人简单洗漱,叫醒石浩博,叮嘱他照顾好的妹妹和家里,便驾驭极乐灵屋飞向端州。
灵屋上次升级,遁速提升了五倍,原本一天的路程,现在两三个时辰就到了。石坚担心九叔的伤情,亲自为灵屋注入灵力,翌日上午就赶到了端州。
蔗姑一夜未眠,在房间里守着九叔,形容憔悴。秋生端着碗白粥进来,递给蔗姑道:“师叔,你守了一晚上,去睡会吧,换我来看着师父。”
蔗姑打了个哈欠,懒得用筷子,接过白粥往嘴里倒,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师兄看不上我,嫌弃我,疏远我,我确实恨他,可看他这样,我心里难受,哪里睡得着啊,呜呜。”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
秋生好笑道:“师叔,你这就叫‍作‍‎爱‎‍‌!”
蔗姑脸一红,忸怩道:“嗳哟,你胡说什么啦,羞死人了。再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情啊爱啊的。”
秋生脱口而出道:“我怎么不懂,我都活四十多年了……”
“什么?”
秋生赶忙改口道:“我说我有个活了四十多年的姑妈,她告诉我的。”
“喏。”蔗姑把空碗还给秋生,双手托颐,痴痴地望着九叔,“我不要人换,你走吧。”
秋生羡慕地看着他们,忽然有点羡慕九叔的福气,有这样一个爱他的痴情女人,未来甚至为他殉情自杀。而自己呢,四十多年里,爱过很多女人,不,应该说是女鬼,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聂小倩的女鬼……
这个女鬼让他又爱又恨又恐惧又恶心,简直不堪回首。
“要是世上真有一个叫聂小倩的女人该多好。”
石坚、钟小云刚一走进堂屋,就听到秋生的感慨,脸色双双变得古怪起来。
“你师父都快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思春,他要是知道你这么有孝心,非爱死你不可。”
秋生一惊,猛地从臆想中醒来,瞧见石坚和钟小云,惊喜道:“大师伯,师嫂,你们怎么来这么快?”
“嫌快啊,我们明天再来。”
“别,别。”秋生堵在门口,赔笑道:“大师伯,我说错话了,你赶紧去看看我师父吧。”
“带路。”
“嗯好。”
“文才呢?”
“厨房煎药!”
到了房间,师兄师妹寒暄几句,开始为九叔诊断病情。片刻后,石坚眼神凝重,冷声道:“好烈的毒,好狠的心肠!”
钟小云附和道:“确实狠毒,林师弟中的毒并非五仙教的传统混合五毒,里面加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我都辨不出来。说实话,要不是他功力深,吃了冰晶灵果,体质异于常人,恐怕撑不到现在。”
蔗姑关心地问道:“师嫂,有办法解毒吗?”
“我们没办法。”
“啊!”蔗姑眼前一黑,猛地往后倒去。
幸亏钟小云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扶她坐好,歉意道:“蔗姑,我刚才没说清,一般的办法救不了林师弟,只能使用蛊虫。”
石坚笑道:“小云,别刺激她了,救人要紧。”
钟小云点头,吩咐道:“坚哥,放出我的雾隐蜥。秋生,在你师父右手手腕上划道口子,不要太深,不要太长。”
二人依言而行,接着钟小云把雾隐蜥放在九叔手腕伤口处,催动后天蛊气驱使驱虫解毒,并对九叔说道:“林师弟,如果能听到我的话,请你运功把毒素逼到伤口这里。”
九叔并未昏厥,由于功力不够,无法逼毒出体。石坚看出他的窘迫,一掌打在他背心,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