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有一天他会因旧伤复发而疼死。这些死伤,有多次是因为你?”
“我告诉过他,这东西要趁早取来,他不愿意,大概他以为只有凭此才护你。”
“你瞧,他为你命都掰成几瓣来用,最后如何?你竟还说不会让他走,你怎不让他走?!”
阮誉到最后几乎失控,面红耳赤,鼻血流了来。他随手一摸,冷冷留一句:“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便走了。
空云落僵立不动,阮誉的一席话对他造成了新的冲击。他知道曲谙体内有命囚,知道命囚保命,却把这看作了类似的境遇,更笃定曲谙也与楼应霖接触过。现在却告诉他,曲谙在以命囚来保护他。
……怪不得曲谙说己死了许多次。
若没有命囚,他早就……
空云落跪进黑泥中,额头抵着树干,愧痛地闭上了眼,他声音微颤,“别原谅我,求你了……”
当日风里一脸阴沉地来和空云落打了一架,原因无他,阮誉满脸血地回来吓得他心跳停止,都是空云落这厮气来的。
而这次,空云落破天荒地败给了风里,被他一剑刺进肩膀。
这事让山庄上都议论纷纷,不人以为空云落为情所伤武功滑,仿佛高高在上的天神终于被打落凡间,不由摩拳擦掌也想挑战一番。
萧责把他镇压住了,也对风里进行教育,无论如何也不把人伤得那重。
风里一脸无所谓:“你和空云落打,见他露那大个破绽,忍住不刺?哼,没准人家心里舒坦着呢。”
萧责无奈叹息,风里的话确实不错。这一剑,反而会让空云落好受些——这是他等了许久的惩罚。
没过几日,圣君的书信送到了空云落的手里。
这次圣君没用诡计,正八经地让流逸阁的驿使送上门来,因为他知道空云落一定会看。
这封信开篇就激起了骇浪,圣君说曲谙的死是他逃离的预谋。早在去年十一月中旬,曲谙就曾偷偷跑来寄了封信,而那封信恰恰是曲谙求助远方故人,让其为他安排,信中还详细写了曲谙在离开后会途径何地,定居何处。如,信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空云落在看到一半,手竟不住发抖。
若这是真的……若这是真的……!
空云落知道,己看到了虚假的稻草,却忍是控制不了,朝伸了手。
信的后半,圣君果然提了条件,若想得到曲谙的信,就要参加年的武道大会,并在比试上当中败给他。
他未作犹豫,便让萧责送去他参加武道大会的名帖。
这也是史无前例的头一遭,空云落从不参与江湖上的事宜。
得知缘由后,萧责皱眉道:“此是蹊跷。且不说这是不是曲谙的信,怎就那巧,偏偏落进他手里?”
“他与曲谙的联系,难以解释。”空云落淡漠道,“是真是假,看过便知。”
“为了这莫须有的东西,您要把不归山庄的名望搭进去?”萧责不愿赞,单跪地,“您知,要是您真输给了他,就相当于让流逸阁把不归山庄踩在脚!望庄主三思!”
空云落抿紧了唇,神色不霁。
青浦药玉每日须在曲谙身边两个时辰。
若真是日日夜夜都在地窖里,瞒不过两日,幸而他有楼书婕这个小内应,每日用完便归还,如此一来,竟真没被发掘。
药玉的灵气与其说治愈曲谙,不如说是治愈命囚,命囚的活性愈强,曲谙的好转也愈明显。
先是尸斑退去,接着皮肤恢复了弹性,到了第五日,曲谙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他看起来终于像个活人了。
第七日,曲谙恢复了脉搏!
曲谙从虚无中晃过神来,他似乎在这里呆了千百年,又似乎只神了一瞬。
他看见远方现了一个光点,光点在慢慢扩大。
……不,不是扩大,是在向他靠近。
曲谙恍然明白了这是什,他回身拔腿就跑,他不想靠近,不想被追上。
他怎逃也逃不开,虚无被光所霸占,他被光芒吞并。
他在这一刻生,但又像是死了。
曲谙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虚盲,就像近视了一千度似的,什也看不清。
耳边有渺茫的声音,离他很近,又似乎很远。
他在呼吸,他在感受。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活着的感觉。
曲谙茫然地睁着眼,泪水无声流淌。
第173章
曲谙苏醒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又失去意识,不过他呼吸脉搏皆已恢复,死而复生了。
只是令剌觅一行人费解的是为何他醒来会流泪。
“莫非是因伤疼的?”蓝宁道,曲谙肩上有一道贯穿伤,死的时候伤不会愈合,活了之后血液流动,未愈合的伤便又渗血。
“应当不是,他暂时没有知觉。”剌觅道。
蓝宁轻啧了一声,伸手碰了碰曲谙湿淋淋的脸颊,“怪怜的。”
楼书婕得知了这个消息,高兴得要跳起来,趴在曲谙的榻前,曲哥哥曲哥哥地叫着,听得蓝宁酸溜溜的。
当夜曲谙第二次苏醒,也只是一会,这次没有落泪,只是呆滞地望着房顶,面无表情。他活了,却仿佛整个人空荡荡的。
直到第三天,曲谙每次苏醒会保持清醒半个时辰,终于会开说话了。
第一句话是:
“为什?”
剌觅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什为什?”
曲谙的声音没多气息,是虚柔的,轻易掐断,“为什我还活着?”
“我救了你。”剌觅颇感到豪,“全天,只有我做得到。”
曲谙苍白地嘴唇细微地颤抖,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得不去走他最害怕的路。
“为什……救我?”曲谙闭上了眼,一滴泪从他的眼尾滑落。
剌觅怔愣,他才明白过来,曲谙不是乐极生悲,不是不置信,是失望透顶,对己活着的事实感到失望。
然而,留给他缓冲的时间不多。
蓝宁带回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三日之后的武道大会,圣君也会前来参加。”蓝宁神色肃穆,语气很冷,他已从剌觅中得知了一切,他的师兄莫怀杰,离奇死在不归山的原因是被圣君所控制!和他的猜测果然不假!并且根据楼书婕的话,圣君的妻子楼雯润也是推波助澜的一只手。
“这是个好机会。”蓝宁道,“我会当着天人的面,为我师兄报仇!”
剌觅提醒道
:“你打不过他的。”
蓝宁:“……”
“哦对了,还有件事,空云落也会参加。”蓝宁又道。
这三个字让剌觅意识看了曲谙一眼,发现对方没醒,松了气,接着又提心吊胆,“他也来?那我要立刻启程!”
“曲谙不还是得用药玉?”蓝宁示意曲谙手里的玉。
偏偏曲谙就差这三天的蕴养,才打好身体的底子,这实在难以抉择。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蓝宁宽慰道,“斜山是我的地盘,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剌觅萎靡道:“你一个门派加起来,都不是空云落的对手。”
蓝宁用一个微笑的表情,掩盖己咬紧的后槽牙,“还有件事没告诉你。空云落如已不是不归山庄庄主——他败于风里,已被剥夺庄主的头衔了。”
要说中芮城最名的景观,莫过于望悬湖了。
冬日湖面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阳光洒落,宛如明镜,美不胜收。
来着赏玩的人也很多,多是外乡人。他感兴趣地倒不是景,而是望悬湖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