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p>
和亲兵马出了京城，一路向西，景致也渐渐荒芜单调起来。</p>
时常走上大半天，都不见几户人烟。</p>
是夜。</p>
众人找了一处平地，准备搭上营帐就地休息。</p>
沈书瑶趁兵将们忙活间隙，独自来到离营地最近的水源处。</p>
使臣比她预想的要警惕。</p>
不但事先规划了走另一条路，行程也比预计要赶。</p>
照这样行军进程，很可能影响她原本的计划。</p>
想到这，沈书瑶从袖中拿出药粉，悄悄洒进了水中。</p>
“今天烤羊腿吃。”</p>
使臣亲自生了火，看向沈书瑶时，用的不是邀请口吻。</p>
而是命令。</p>
沈书瑶看着那递到自己面前，还带着腥膻味，只烤了三分熟的羊腿，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p>
“在北梁宫中，公主曾和我说要入乡随俗。”</p>
使臣冷笑：“眼看就要到西州了，也该长公主殿下入乡随俗了。”</p>
就在沈书瑶迟疑，对这烤羊腿实在下不了嘴时，不远处传来士兵的谩骂。</p>
“c！这水不干净！”</p>
很快，有几个喝了水的将士也出现了不适，捂着腹部朝草丛里跑去。</p>
“早说了，这些半生不熟的肉吃了容易闹肚子。”</p>
沈书瑶挺直腰板，看起来漫不经心道。</p>
野外的水源本就容易出问题。</p>
使臣虽有疑虑，碍着没有证据，以及众人只是闹肚子，所以并没追究。</p>
再启程时，已是五日之后。</p>
“迎亲吉日是大王选的。”</p>
下属估算了一下后续路程，忧心忡忡对使臣道：“以目前速度，怕是会耽误吉日。”</p>
“前边分水岭处，有另一条路能更早回西州。”</p>
沈书瑶看似一言不发，实则一直留意着动向。</p>
不出她所料，用不着她多言，使臣的下属就想到了这一茬。</p>
也正合她的心意。</p>
“那条路基本都是荒漠，万一在里面迷了路，更容易出麻烦。”</p>
同样，也有士兵反驳。</p>
“那片荒漠我走过。只要一直朝东，不出几日就能走出。”</p>
沈书瑶看得出，比起迷路，使臣还是更担心误了时辰。</p>
次日，兵马到了分水岭处，开始朝荒漠方向行进。</p>
车轱辘的转动声划破了荒漠的沉寂。</p>
眼看就要到了边关，沈书瑶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p>
这天晨间，她看了眼天色。</p>
乌云暗沉沉压着，温度好似也比往日低了些。</p>
如果钦天监的判断无误——</p>
骤然，沈书瑶感觉脸颊上落下了凉凉的水。</p>
“下雨了？”</p>
士兵抹了把脸，随后好奇地抬起头。</p>
“荒漠中下雨，还真是罕见。”</p>
使臣“啧”了一声，示意众人继续朝前。</p>
“快！走过前面那块谷地，就能出荒漠了！”</p>
众人互相鼓励，因为长途跋涉而懈怠的士气也重新燃了起来。</p>
“大王就在边关等我们！”</p>
蓦地，前排士兵的呼声被直接淹没在了轰隆巨响里！</p>
余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滚滚泥沙混着洪水，一齐从上游倾泻下来！</p>
“怎么回事！”</p>
一瞬，原本井然有序的迎亲兵马直接变成鸟兽散状！</p>
“是你设的陷阱！？”</p>
混乱中，使臣被逃窜的士兵撞下马去。</p>
沈书瑶刚想跑，就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p>
“长公主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p>
沙漠里常年无雨。一旦降雨来临，忽然降下的雨水就会成为急流，以非常快的速度瞬间从上游流向下游，朝着地势较低的谷地方向流入。</p>
加上山顶积雪融化的雪水，直接形成山洪。</p>
使臣腥红着眼，面色狰狞：“既如此，长公主就同我西州将士一同殉葬！”</p>
“大王！出事了！”</p>
见和亲兵马久久未到，西州王派人前去勘察情况。</p>
回禀的人话未说完，四面草丛窸窣，众人一下都警惕起来。</p>
下一刻，乱箭如急雨般射下，让他们防不胜防！</p>
“撤！”</p>
西州王一扬马鞭，在众人的簇拥下朝另一面奔去。</p>
“你跟上。”</p>
苏宴安翻身上马，副将本以为，他会去追赶西州王。</p>
却没想到，苏宴安朝着荒漠的方向奔去！</p>
副将来不及多问，只能依照军令先去追赶西州王。</p>
原本沉寂无人的荒漠经过这一遭，险些变成了人间炼狱。</p>
大半的人都在逃命途中，被埋在了洪水泥沙之下。</p>
沈书瑶看着朝自己滚滚而来的洪流，下意识闭上眼，准备接受死亡。</p>
“公主！”</p>
然而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她看见希冀！</p>
“臣来晚了。”</p>
苏宴安出言的同时，利落挥剑，直接砍下了使臣紧抓着她的手臂！</p>
汩汩鲜血喷薄而出。</p>
沈书瑶甚至没有害怕的余地，就被苏宴安单手拥上千里马，朝荒漠外奔去！</p>
“苏大人小心！”</p>
马蹄跨过倒在地上的一名士兵时，沈书瑶余光瞥见，那奄奄一息的士兵高举起地上的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他们方向射来！</p>
“无妨。”</p>
苏宴安只眉头微锁了一下，赶在洪水侵噬他们的前一秒，冲出了荒漠！</p>
“苏大人？”</p>
直到来到安全地带，沈书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p>
苏宴安居然会放着赫赫战功不要，冒着性命危险回来救她这个长公主？</p>
不过，比起这些，眼下显然苏宴安的伤势更为重要。</p>
沈书瑶视线落在他的肩处，才发现那支利箭直接刺穿了苏宴安的肩膀！</p>
“小伤。”</p>
苏宴安淡声说完，直接用手将箭拔了出来。</p>
“你们照看公主。”</p>
将沈书瑶交给自己的部下后，苏宴安看向西州王撤退的方向，再度跟了上去。</p>
“这北梁真是反了！反了！”</p>
有旁人做肉盾，西州王窜逃的一路倒是没受伤。</p>
好不容易寻了个僻静处，西州王驻足，重重喘着粗气骂道。</p>
“区区北梁，本来应该是我的囊中物，居然用这样的手段！”</p>
“等本王回去——”</p>
“回去如何？”</p>
西州王话未说完，只见一道剑光从他眼前呼啸而过。</p>
苏宴安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想要护驾的几人，随后提着剑，一步步走到西州王面前。</p>
“你，你是......”</p>
西州王后退几步，猛地撞上了背后的古木。</p>
“大王，我们又见面了。”</p>
苏宴安冷眸微凝，回想起自己少时一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