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师从楼上冲下来,看了一眼我的头,立刻背起我往旁边的医院跑。</p>

    我趴在她背上很小声地问:“梁老师,您怎么还没下班?”</p>

    她跑得气喘吁吁,却立刻大声回我一句:“我在等你!你今天放学没有走平常回家的方向,我怕你家里有事,万一晚上还回到学校,我得陪你!”</p>

    我低头闭眼伏在她肩膀上,把眼泪压死在眼睛里。</p>

    赶到医院做完包扎和一系列检查后,急诊医生让我务必单独进诊室,搞得我和梁老师都相当忐忑。</p>

    医生也相当忐忑,谨慎地问送我来的人和我是什么关系,需不需要帮我报警。</p>

    我脑袋上的疼痛还没过去,反应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的善意,顿时红了眼眶说不用不用。</p>

    “她是我的老师,是救我的人。”</p>

    值班医生这才放了心,把梁老师放进诊室。</p>

    按医生的说法,我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p>

    肢体和头部均有陈旧性骨折——我曾经也反抗过的,但一次次被打断骨头无法得到医治,徘徊在死亡边缘时,我学会了忍耐和苟活。</p>

    严重贫血和营养不良——从小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自然谈不上营养。</p>

    肝肾功能都不太好——家里一个酒疯子一个游戏狂,整晚睡不成觉是很经常发生的事,没有饭没有水时偷偷拿酒充饥也是很经常发生的事。</p>

    这还只是急诊能查的部分,医生建议我做更全面的体检,并一定一定要注意休息和饮食健康。</p>

    梁老师是抹着眼泪听完的,从医院出来后,她坚持要再把我背回学校,把我安置在她办公室里,给我买了一份鸡汤馄饨,和一块便利店的小切块蛋糕。</p>

    她说:“补给你个生日礼物。”</p>

    我惊讶极了:她竟然记得我生日!</p>

    梁老师摸摸我的头:“吃吧,你安全了。”</p>

    空了一天的胃,慢慢被十八年来最美味的一餐饭填满。</p>

    吃完饭,梁老师把她值班过夜用的行军床拉开让给我睡,自己则坐在床边守着,像哄婴儿一样轻拍我的肩膀。</p>

    我闻到她身上钢笔墨水和卷子油墨的味道,莫名觉得安心,忍不住想,她要是我的家人该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