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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扔了进来，怀中镜子早已破碎。</p>
如同我的身躯，我的自尊。</p>
原来这不过是一个传音镜。</p>
可笑的是我连此也无法分辨。</p>
听小姐说，我定是因为父母嫌恶我没有灵根而被丢在山脚下。</p>
是她爹给我喂了数不清的丹药灵草才救我一命。</p>
我的血能解她多年的心疾，我当知恩图报。</p>
所以多年来我一直尽心侍奉，不去奢求分毫。</p>
我没有朋友，小姐说我学再多没有灵根也是废物，况且我只是区区一个药人，没人瞧的上我。</p>
我就这么一个人，原想着这样在宗门孤苦一生，直到裴焰的到来。</p>
裴焰刚来宗门，没有根基，被小姐不喜，被弟子嘲笑，比我还惨，连个饱饭都吃不上。</p>
是我一日撞见他掘了小姐的灵草就要往嘴里塞，同他分了自己仅剩的一个馒头，也为他领了小姐的罚。</p>
裴焰啃着馒头，看着我眼里亮亮的。</p>
“谢谢你。我叫裴焰，你叫什么？”</p>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我偏过头去，“我没有名字，小姐他们会叫我药罐子。”</p>
他望着我眼中满是心疼，“那我以后叫你小药好不好？”</p>
我点点头，我想我是有朋友了。</p>
自那之后，我见他用不上和同门一样好的法器，急得不行。</p>
我知道他很聪慧，只是缺了证明自己的学习机会。</p>
可小姐不给我发银子，她说知不知道我每日药浴用到的灵草价值几金，能管我这张嘴活着就很好了。</p>
我只能寄希望于别的，有一日他历练归来误服了雾魔花，几欲身死。</p>
雾魔花喜食鲜血，不死不休。</p>
见他深受重伤，灵药无医，我知自己体质特殊，以血为引，将雾魔花渡到了我的体内，又给他喝了我的血，他总算好起来了。</p>
对啊，我的血不仅可以给小姐喝，还能给别人。</p>
我偷摸卖血，只为给裴焰换个好一点的法器，让他能学好一点的功法。</p>
犹记得裴焰心疼地看着我满是伤痕的胳膊，看着我被雾魔花折磨的布满乌黑血丝的肩头。</p>
“小药，是不是很疼？”</p>
“不疼，我都习惯了。而且甚少发作。”我扯出笑来宽慰他。</p>
即使雾魔花缠绕心头，每每发作，让人痛不欲生。</p>
可在吃药、药浴的那段日子，在每日割肉、取血的日子，再多的疼我已经习惯了。</p>
为了他，我愿意。</p>
没想，见我笑了，裴焰一下就哭了。</p>
“小药，疼是可以说出来的。”</p>
他抱住了我，让我心像被揪住了一样。</p>
阿焰，我想我应该是疼的。</p>
我缓缓回抱住他，感受到他一字一顿地说道。</p>
“小药，我一定会有所作为，我会对你好的，要等我。”</p>
小药，小药，只有他会这么叫我。</p>
可自从他展露天分，被宗主赏识后，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了。</p>
他的话做到了一半，他确实有所作为，成了弟子中的佼佼者。</p>
如今裴焰已经在高处，我依旧在坑底，二人判若云泥。而我，因这可笑的心思，更是低如尘埃。</p>
回想喜宴上的话，我竟然敢将自己同宗门、同宗门的千金相比，我是何等的可笑。</p>
遥想那日裴焰初入宗门，小姐临场，他因眼神大胆被小姐责骂，我以为他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p>
我忘了，小姐本就是宗门第一美人。</p>
原来是那一眼，便一见钟情了。</p>
他爱慕她，他心悦她，只有我这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蒙在鼓里。</p>
我将镜子碎片一片片握在手中，掌心被刺得极深。</p>
曾经，我每日为小姐剜一碗血。</p>
我疼，但是我不敢说。</p>
后来，裴焰问我疼不疼，他说疼是可以说出来了。</p>
我信了，成了这副模样。</p>
阿焰，我疼，我好疼，可是你在哪里？</p>
骗子，骗子。</p>
我一口一口，艰难地把碎片吞了下去，恍若浑然不知疼痛。</p>
如果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忘掉这丢人的、该死的一切。</p>
血在流逝，整个人被镜片撕裂，濒死的感觉近乎让我溺毙。</p>
恍惚中，我竟觉原本枯竭的灵海涌出一丝神识，渐渐地愈来愈多，漫漫汇成一片识海。</p>
要是我有力气，我真想笑一声。</p>
它还真是个神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