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拿着刚烧好的一壶热茶回来，正好看见王妃在给王爷捏腿，老管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p>
“王妃，热茶来了。”</p>
宁安奇怪地看了管家一眼，他家王爷才是府上的主子，管家却事事都向自己一个新来的报备，着实奇怪。</p>
“好，老管家，你先出去吧。”</p>
萧琢玉不再抗拒自己的靠近，宁安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探查他的病情，但是有其他人在场，又担心萧琢玉不自在，于是就打发了管家离开。</p>
老管家见自家两个主子相处融洽，便识趣地走了，走之前还顺手把门关上了。</p>
宁安蹲在萧琢玉面前，想着萧琢玉刚才都站起来了，看来腿是没有问题的，坐二轮椅估计也是身体孱弱的原因。</p>
“王爷，可以把你的手给我一下吗？”</p>
可巧宁安学的就是中医，对于现在的萧琢玉来说，她就是最好的大夫。</p>
萧琢玉不解地看向宁安，尽管心中有疑惑，萧琢玉也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听话把放在扶手上苍白的手递了过去。</p>
他刚过门的王妃，竟然学着大夫的样子，给他把起脉来了。</p>
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住地打量自己的王妃，宁安面目清秀，举手投足间也是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嫌弃自己是个病重之人。</p>
看来真如她说的，并不是故意以那样的妆容出现在自己面前。</p>
宁安细细地把着脉，萧琢玉的脉搏孱弱，跳动缓慢沉重，俨然一副营养不良的脉象。</p>
中医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她把完脉搏又想看看萧琢玉的舌苔，一抬头就看见萧琢玉眼神中充满了打量。</p>
宁安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是乔家的小姐，现在一上来就把脉，应该是让萧琢玉起了疑心。</p>
她咳嗽两声掩饰了心虚，可病看到一半，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于是出声问：“王爷，平日里可还有其他不适的症状？”</p>
萧琢玉确实对宁安的身份起了疑心。</p>
虽然他不认识乔家的小姐，但是身为一个世家小姐，对岐黄之术稍有涉猎，他尚能理解，但看宁安对看病手法熟练，这也太奇怪了。</p>
“咳咳……你……”</p>
“我知道王爷心里有疑惑，但还请你相信，我是不会害你的。”</p>
萧琢玉的话哽在喉间，一股难言的情绪漫上心头。</p>
多少年了，竟还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p>
可多年的谨小慎微，让他已经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片面之词。</p>
只是安静地看向宁安，随她做什么，自己一副将死之躯，也没有什么可图谋的了。</p>
宁安从萧琢玉嘴里问出了不少病症问题，加上自己的诊断，很快就有了结论，萧琢玉应该是得了肺痨，也就是她们常说的肺结核。</p>
可怜萧琢玉一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小小肺痨就将他拖成了这副样子。</p>
宁安叹息地摇头，萧琢玉脸颊消瘦得只剩下原本的骨骼轮廓，看不出丑美来，一眼看过去就是个病鬼样。</p>
萧琢玉也注意到了宁安的反应，心中一时间跌落谷底。</p>
他惨淡地笑了笑，说：“王妃，不必如此，咳咳咳……虽说今日你我拜堂成亲，但你放心，我死之前，咳咳……会给你一份和离书，你……咳……仍旧是乔家的小姐。”</p>
宁安震惊地看向萧琢玉，没想到这人竟为她想得这么周到，可惜，就算萧琢玉死了，她也不会是乔家的小姐。</p>
况且，有她在，萧琢玉根本就不会死。</p>
于是她疑惑地问出声：“谁说的你会死？”</p>
说完又顿了一下，“不对，是人都会死，不过你年纪轻轻的，不会这么早死的。”</p>
萧琢玉听了一顿，难得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p>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不会早死。</p>
就连宫中的御医在诊治过他的病后，都连连摇头，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p>
更有御医私下断言，他萧琢玉活不到弱冠之年。</p>
这些他早就知道了，也已经不抱任何希望。</p>
今年刚好是他十八岁及冠之年，父皇迫不及待地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估计是怕他到死还是孤身一人吧。</p>
众人都讥讽他堂堂六王爷，竟娶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世家女儿，可现下看来，这乔家女儿也当得上温良贤淑的名头了。</p>
宁安见萧琢玉笑得奇怪，心想：难道这人不相信自己说的？</p>
于是信心满满地问他：“你这病也有些年头了吧，是不是都说你无药可治了？”</p>
说完，宁安把刚才老管家拿进来的热茶倒了一杯，转身递给了萧琢玉。</p>
萧琢玉接过茶杯，轻轻点头。</p>
就听宁安叹息着说：“庸医误人啊。”</p>
庸医？</p>
萧琢玉手里捧着暖和的茶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安。</p>
她竟然说宫中的御医是庸医？</p>
宁安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一口闷下去，转头就见萧琢玉盯着自己。</p>
于是开始解释：“你这个病大多是常年积累下来的痨症，若是早些年抓紧医治，你早就能活蹦乱跳了。”</p>
这话戳中了萧琢玉的往事，他的手紧紧握住茶杯，像是要将它捏碎。</p>
早年还在宫中的时候，也曾有御医提出过医治的药方，却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给他用过。</p>
小的时候不懂，以为是皇后谨慎，后来他才明白，他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皇后最想看到的吧？</p>
转头他又看向宁安，眼神中有些不明意味的光芒，他想问自己是否还有好转的机会，又担心那都是虚妄。</p>
萧琢玉喉间滚动，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声。</p>
“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这些都不是问题。”</p>
宁安双手叉腰，她最喜欢挑战不可能的病例，小小肺痨不在话下。</p>
突然，门口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屋内的两人闻声看过去，门外响起老管家的声音。</p>
“王妃，王爷，夜深了，是时候该歇息了。”</p>
老管家在门口站了许久，也听见了一些屋内的谈话，他甚是欣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就想到今天可是王爷的大好日子。</p>
他想着王爷原本就病弱，今天也劳累了一整天，就没忍住出声提醒，若是过了今晚，王爷跟王妃的感情能更上一层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p>
宁安转头对上萧琢玉的眼睛，这才觉得尴尬。</p>
今天晚上，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