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p>
先皇骤然驾崩，众皇子夺嫡之势已达到巅峰，我率七万军力保五皇子李戍登基。</p>
踏上皇位的他，却娶了大奸臣的女儿，并册封其为皇后，同时下令削去我的兵权，将我下嫁给乞丐。</p>
当面折辱后，又暗派杀手想要了我的命.</p>
更是火烧苏府，断了我最后的庇护。</p>
可她们忘了，是我让他成为皇帝，我自然也能废了他。</p>
一朝看他起高楼，一朝看他沦为阶下囚。</p>
饮尽一杯毒酒后，他反而释怀一笑。</p>
【由始至终，我都只想护着你。】</p>
1</p>
王朝衰落，连年沉重赋税早已压垮平民，各地开始爆发大大小小的起义。</p>
先皇骤然离世，未曾立储，众皇子自然不肯罢休，相争之势一触即发。</p>
我与五皇子李戍自幼习武，征战四方，我知晓他心怀大义，更相信他会力挽狂澜，给予众人一个清明的天下。</p>
我统领所有可用兵力，率七万军剑指宫城，最终将他送上皇位。</p>
或许那把龙椅真的会腐蚀人心，也或许权力会蒙蔽一切。</p>
他与害我家破人亡的大奸臣相谈甚欢，钦定大奸臣的女儿为皇后，厚赏大奸臣亲族。</p>
我和众将士没能等来封赏，却等来了削权书和流放旨意。</p>
他亲自废去我的职位，一道旨意将我下嫁给乞丐。</p>
为了保住苏府，我只能磕头领旨。</p>
2</p>
帝后大婚的奢华，更衬得我下场凄凉，苏府被禁止为我操办婚礼，我一袭红衣踏步前去南城破屋。</p>
破屋门口，我那乞丐夫君萧玄正努力把红布条挂上去，他倒是身形健硕，两三下就搞定了，漏风的屋子吹得红布飘飘，见我来，他擦了擦脸上的汗。</p>
【抱歉，没能准备什么。】</p>
我摇了摇头，陪着他一同入内。</p>
屋内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角落堆放着捡来的杂物，他尽可能地为我清理出一个干净的地方，</p>
我看了一眼木凳子，他便拿起布擦了擦，扶着我落座。</p>
【委屈你了，堂堂将军嫁给我一个乞丐。】</p>
失去爵位封赏，我早已不是那个执掌七万兵的将军。</p>
若不是有苏府庇护，我只怕早就沦为阶下囚。</p>
我握住他的手，他一时有些无措，耳尖也不易察觉地红了。</p>
【我不觉得委屈，多谢你。】</p>
他抿着嘴，看了一眼有些残破的床。</p>
【今夜你先睡着，明日我把那些东西卖了，给你换个新床。】</p>
我躺在破旧的床上，原以为他会做些什么，他却说他守在门口，南城的夜不太安宁，他不放心。</p>
我看着破屋隐约可见的天际，缓缓闭上双眼。</p>
哪怕至此，我仍留有一丝希望，直到皇后赵予欢宣我入宫。</p>
2</p>
她高居凤位，身着华服。</p>
而我无名无位，衣着寒酸。</p>
我向她行军中礼，她瞥了我一眼。</p>
【还以为自己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吗？】</p>
我只得侧身再度行礼，她轻蔑一笑，缓缓落座。</p>
【本宫犹记当初苏府辉煌，瞧不上本宫。】</p>
皇后当年倾心我兄长，兄长不满赵府行径，更不愿与赵家同流合污，断然拒绝赵府送来的帖子，连见一面都不肯，让赵府觉得失尽颜面，两家的梁子就此结下。</p>
而后赵家联合朝中其他奸臣，设计陷害出兵在外的父亲与兄长，使得他们命丧沙场，我拼死从军中取得证物，面呈先皇，才保住苏府的名声。</p>
我对皇后一族恨之入骨，但此刻却不得不跪着回禀。</p>
【苏府哪敢高攀赵府，皇后娘娘抬举了。】</p>
皇后走过来，俯视着我。</p>
【本宫得不到，不如干脆毁掉他。】</p>
【原以为苏府失去支柱迟早要倒。】</p>
【没想到你凭一己之力顶上，真是小瞧你了。】</p>
我跪得端正，自认一身傲骨，绝不轻易向仇人折腰。</p>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p>
皇后伸手掐住我的下巴。</p>
【本宫眼里揉不得沙子。】</p>
【而你，和皇上有过一段情。】</p>
【你说，本宫该如何处置你才好？】</p>
闻言，我不免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容。</p>
皇上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尚且落到这种地步。</p>
若是连一段情都没有，只怕此刻我早就身首异处。</p>
或许是被我的笑刺到了眼，皇后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能感觉到脸火辣辣的疼。</p>
皇后原本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突然变了脸色，匆忙行礼。</p>
【皇上，您怎么来了？】</p>
3</p>
我和皇后一同跪在他面前，他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皇后。</p>
他眼眸暗了暗，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他向我伸出援手。</p>
可我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皇后，伸手扶起皇后。</p>
皇后受宠若惊，见状，倒也更蛮横起来。</p>
【皇上，方才苏允对我不敬。】</p>
我暗自鄙夷，由始至终，我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p>
皇上握住皇后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p>
【她怎么冒犯你了？】</p>
皇后扭捏着向皇上抱怨。</p>
【她连行礼都不对，可见对臣妾不敬。】</p>
皇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p>
【那爱妃想怎么惩罚她呢？】</p>
皇后看向我，恶毒的笑容从嘴边溢出来。</p>
【那便让她向臣妾再行一次跪拜礼吧。】</p>
我难以置信地抬眸，转而看向皇上，我在期盼，期盼着他最后一点良心。</p>
他淡漠地看了我一眼，下令。</p>
【向皇后行叩拜礼。】</p>
心酸从内心不断涌上来，他明知我有多恨赵府，明知我有多恨皇后，却让我低头向仇人行大礼。</p>
我跪着往前挪近，我很想看清他，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面容，怎么转眼就换了一副心肠？</p>
眼眶不知不觉已经湿润，我泪眼婆娑地呆在原地。</p>
【你有心吗？】</p>
这一问仿佛戳中他的痛处，他皱着眉，怒意不断涌上来。</p>
【朕要你跪，你岂敢不跪！】</p>
我苦笑几声，他的权力是我奉上一切去成就，如今他却用这权力来压制我。</p>
他被我盯得更加恼怒，连带着眼角都带了一抹红。</p>
【苏允，你不想要保全苏府吗！】</p>
他一定忘了，当初他为我打掩护，让我深入军中获取证据。</p>
替我保住苏府的是他，如今威胁苏府的还是他。</p>
我的尊严无所谓，但我母亲已经经不起任何打击了。</p>
我挺直腰身，双膝跪地，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尊严碎掉的声音。</p>
我交叠双手，以头抢地，那一刻，我听见自己傲骨折断的声音。</p>
我闭上眼，泪水一滴滴没入地里。</p>
皇后轻佻的笑声从我耳边响起，随后又听见她挑拨。</p>
【皇上，苏允好像不情不愿呢！】</p>
皇上的笑声也响起来。</p>
【爱妃还想怎么罚呢？】</p>
皇后看着趴在地上的我，言语轻蔑。</p>
【臣妾听说，傲骨铮铮的人跪多了，才学会谦卑。】</p>
一声令下，我的惩罚落地。</p>
【那就罚她跪两个时辰，跪完赏二十板子长记性。】</p>
4</p>
皇上赶去大殿见官员，无暇再与我们纠缠。</p>
皇后毕恭毕敬向他行礼，待他走后，缓缓走到我面前。</p>
她弯下腰，把我拉起来，让我直视日光。</p>
【你知道本宫最喜欢看什么吗？】</p>
【看一身傲骨的人折腰。】</p>
【你痛苦，我便舒心了。】</p>
皇后嗤笑一声，带着侍女离开。</p>
我顶着烈日，回想起在军中的日子。</p>
权贵贪财，连军饷也会克扣，我和不受宠的他经过几番智斗，才让士兵们吃上正常食物，在那之前，我们饿得啃树皮。</p>
日子虽然苦，但是至少活得像个人。</p>
跪完两个时辰，我倒也还撑得住，毕竟行军多年，然而二十个板子下来，我已毫无气力，腿处更是血痕累累，连行走都很困难。</p>
血沿着腿部留下，在地面拖出一道痕迹，好不容易才走到宫门口，我咬着牙沿着宫墙走出大门，却见萧玄拉着推车站在那。</p>
见我已经毫无力气，他把我搀扶到推车上，拉着我往南城去。</p>
我趴在推车上，奄奄一息。</p>
【苏允，我给你寻了大夫，你坚持住。】</p>
萧玄典当了祖上留下来的唯一一块玉佩，换来了几帖药，才稳住我的伤势。</p>
夜幕降临，他拉着推车，带我缓缓回到破屋。</p>
他果然把杂物卖掉，为我换了新床，我趴在床上，忍不住落泪。</p>
萧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他似乎不擅长面对这种场合，只能尴尬地搓搓手。</p>
【我去给你熬药，你累了就睡会，熬好我再喊你。】</p>
他走出破屋，开始寻找石块，准备搭一个简易的炉子。</p>
我因伤势有些疲困，然而一些窸窣的声音还是被我捕捉到，我竭尽全力用双手撑起身体，看向窗外。</p>
果然，黑衣人提刀而来。</p>
5</p>
我翻身下床，从破屋里摸索出一把木棍，紧握在手里。</p>
黑衣人径直朝我杀来，我用木棍打中他的手腕，趁他松手之际，踢飞他的刀。</p>
可他明显有备而来，对着我射出几枚暗器，我一个转身躲闪，被杂物绊倒在地，伤口再度撕裂开来。</p>
我疼得咳嗽几声，黑衣人拿出匕首，准备取我性命。</p>
一柄利剑架在黑衣人脖颈处，黑衣人动弹不得，我借着月光，看起来执剑之人，居然是萧玄！</p>
此刻的萧玄，没了清澈见底的眼眸，取而代之的是寒冷的杀意。</p>
【谁派你来的？】</p>
黑衣人反倒冷笑一声，径直撞向剑刃，结束生命。</p>
萧玄皱眉，看向我。</p>
【派来死士，看来是真的很想要你的命。】</p>
我撑着站起来，直视站在暗影里的他。</p>
能够迅速捕捉到杀手方位，又能够精准令对方动弹不得。</p>
他绝不是一般人。</p>
【你不是普通的乞丐。】</p>
萧玄垂眸，随后点了点头，垂头瞬间瞥见我血痕斑斑的裤腿，他朝我走过来。</p>
【你的伤还没好全，去床上躺着吧。】</p>
我狼狈至极，所有人都在骗我。</p>
【为什么要骗我！】</p>
萧玄想靠近我，我却颤抖着后退，跟他拉开距离。</p>
他担忧地看向我的腿，裂开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p>
沉默片刻，他选择坦诚。</p>
【我的另一个身份是起义军首领。】</p>
【一开始皇上赐婚，我倍感意外，甚至一度以为你是他的细作。】</p>
他停了片刻，语气里带着我难以觉察的酸意。</p>
【我不确定你会为他做到哪一步。】</p>
【直到今夜他派死士来，我才明白我误会了。】</p>
【很抱歉，我不得不隐瞒身份。】</p>
起义军首领？</p>
那就是反贼。</p>
可如今的世道，君王昏庸，权臣把持朝政，贪污腐败，民不聊生，爆发矛盾只是迟早的事情。</p>
我沉默良久，才慢慢抬头。</p>
【我曾是将军，和你是敌人。】</p>
萧玄望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忍和怜悯。</p>
【他想杀你，你还要护着他？】</p>
我眨了眨眼，腿部的疼痛已经被心痛的窒息感盖过去。</p>
【我们苏府一世忠心，必不能和你为伍。】</p>
萧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药壶。</p>
【我不信你不明白如今皇帝昏庸，人民艰难度日，不反他，哪有清明的未来？】</p>
我心里怎么可能不明白？</p>
可我不仅是我一个人，我背后还有苏府。</p>
我若是反，成也就罢了，若是败了，苏府一世英名就要毁在我手里。</p>
萧玄见我久久不回应，心下一想，自然也明白。</p>
他不再多问，只是搀扶着我躺下，转身拿起药壶，继续去煎药。</p>
有死士前来暗杀，他也不敢离得太远，在门口垒了个小石堆，重新生火熬药。</p>
我趴在床上，心里也有了疑惑，为什么皇帝会将我赐婚给他？</p>
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p>
6</p>
休养了几日，在萧玄的照顾下，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p>
我慢慢试着下了床，走到屋外看看日光。</p>
他还是依然装作乞丐，到处乞讨，到处传播讯息。</p>
夜晚，他熬好了最后一帖药，递到我面前。</p>
屋外忽然嘈杂起来，来来去去的人影走动着，他把药碗递给我，示意我喝下，之后转身走到屋外。</p>
我一边喝药，一边看着他的神情由不解变成诧异。</p>
他走进破屋，斟酌了许久。</p>
【苏府起火了。】</p>
我放下药碗，不管不顾冲出去。</p>
萧玄跟着我一路跑回苏府，我站在屋外，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p>
周围已经有人帮忙提桶浇水，可猛烈的火舌岂是那几桶水可以浇灭的？</p>
娘！</p>
我顾不得火势，就想着往里冲。</p>
萧玄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神里满是焦急。</p>
【苏允，你不要命了！】</p>
我拼命挣扎着，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p>
【我娘亲还在里面！萧玄，我得去救她！】</p>
萧玄死死抓住我，生怕我跑进去。</p>
【苏允！来不及了！】</p>
【我们的人探过，里面没有活着的人！】</p>
【早在放火之前，苏府就已经被人灭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