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就加了个班，就成了厉鬼，被困在了这座大楼里。</p>
我白天躲在阴暗的角落，晚上在灯火通明的大楼里游荡，看着一个个互联网公司的社畜们前赴后继想要步我后尘。</p>
没人给我供香火，我看着他们桌上的麻辣锅巴薯片果脯，馋哭了。</p>
尤其是十二层的公司，给员工备了好多零食热饮，除了咖啡奶茶，还有红豆薏米汤喝。</p>
我最喜欢红豆薏米汤。</p>
他们最晚七点就下班，只有老板一个人经常加班。</p>
我到了晚上七点就飘到十二层，闻着红豆薏米汤的香味，看着他们总裁加班。</p>
他们总裁叫薛渊，很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还很帅，就是每天不苟言笑，都说他是面瘫。</p>
但我喜欢他，因为他也爱喝红豆汤，他喝的时候，我闻闻味可以解馋。</p>
有一天我站在他身后，边看他加班，边闻红豆汤，过于痴迷，吸溜了一声，说了句：「啊好香！」</p>
他猛然回过头，挑了挑眉。</p>
吓了我一跳，本能地蹲下身，把自己藏起来。</p>
然后我想起来，我是个鬼，阴差阳错下来，还是个战斗力超强的厉鬼。</p>
我不用怕他，虽然他的脸色很冷，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p>
我又战战兢兢站起来，小声嘟囔：「你少吓唬我，我要不高兴了现在就能要你命。」</p>
我看见他又挑了挑眉，嘴角好像还翘了一下，去把红豆汤盛满，放在手边，香味飘到空中，让我全吸了去。</p>
从始至终，他再没有喝一口。</p>
晚上下班时，他还把煮红豆汤的锅，设置了保温才走。</p>
我高兴坏了，这就意味着我能闻一晚上。</p>
我决定在十二层定居。</p>
第二天上班时，想拿红豆汤当早餐的员工奇怪地皱眉，「这汤是不是水放太多了，怎么没一点味道啊？」</p>
我很不好意思，根据我的经验，凡是被鬼吸过的食物，基本都会失去味道。</p>
过了一会儿，薛渊来了，尝了口红豆汤，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把他员工吓一跳。</p>
没人见他笑过。</p>
薛渊叫打杂的阿姨又煮了两锅，员工喝一锅，另一锅他端回了办公室，也不喝，就放着。</p>
全便宜了我。</p>
作为一个没人拜祭的厉鬼，我感激涕零，要不是无法离开大楼，我真想跟他回家。</p>
那天之后，薛渊加班加得更厉害，经常要阿姨煮些汤给他温着当宵夜，有猪蹄黄豆汤、番茄牛腩汤、鲜鱼汤、蘑菇汤……</p>
他吃得极少，大部分都被我吸走了香味。</p>
幸亏我是鬼，不然这么一锅一锅地吃下来，我现在怎么也得胖个二十斤。</p>
但是很快，这些汤，我就无法独占了。</p>
阿姨的手艺实在太好，不到半个月，就吸引来了好几个附近游荡的孤魂野鬼，绿着眼睛飘进了大楼。</p>
现在这座大楼里起码有五六只鬼。</p>
让我想起了一部老港片：《office 有鬼》。</p>
最先进来的是一个老头，背着手飘过来，「小妮，这汤你一人喝得完不？」</p>
他的头是歪的，仔细看，脖子上有一道线缝起来的伤口，歪着个脑袋瞅我，打着官腔：「我比你大好几轮，小妮，按岁数你该叫我爷爷，孔融让梨你知道不……」</p>
敢打我吃的的主意，我二话没说，直接朝他龇了龇牙。</p>
我是半夜十二点一身红死的，一般鬼绑一起都没有我凶厉。</p>
老头吓一跳，往后一退，「我就问问，问问，大姐别动气。」</p>
我更气了，「我才二十二！」</p>
我又吸了一口牛腩汤的香气，本来想把老头赶走的，可看看他发绿的眼睛，和发青的脸色，跟难民似的，我心软了，「多久没吸着食了？」</p>
老头不打官腔了，哭丧着脸，「一年了，儿孙都在国外，逢年过节就在网上拜祭，祭品倒是挺多，可我又不能去网线里吃去。」</p>
我动了恻隐之心，腾开个位置，「给你吸几口吧。」</p>
我又不放心，「就几口哦，我还没吸够呢！」</p>
老头赶紧冲上来，大口大口地吸着牛腩汤，神色激动得要哭出来。</p>
我想了想，心软的毛病又犯了，「大爷，以后每天你可以来吸一会儿。」</p>
老头感激涕零，直夸我是个好小妮儿。</p>
身边传来一声低笑声。</p>
我诧异地低头看，薛渊盯着电脑，边看边笑。</p>
可电脑上明明只有财务报表而已啊。</p>
想想他这段时间，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我有点同情他。</p>
他的员工都在偷偷讨论，是不是最近业绩不好，薛总气得精神不正常了，怎么总是无缘无故偷笑，还老是盯着什么角落一看就是半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