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商量。”</p>

    何桑年浅浅地扬起唇角,“要不你开个条件?但说好了,这次不能太过分。”</p>

    此时的何桑年只当时西岁还跟往常一样,追求关系对等,不愿意吃亏。</p>

    时西岁唇角绽开了笑意,“我说,我要是不同意呢?”</p>

    她话语咬得很轻,笑容也明艳,唯有那明澈的双瞳犹如霜雪寒气。</p>

    察觉她情绪不对,并非跟他有得商量。</p>

    何桑年英俊的脸庞微沉,“你一向通情达理,为什么偏偏在淮月的事情上毫不退让?”</p>

    “通情达理是这么用的?”时西岁眉目清绝,眼眸泛着朦胧的雾气,“都是成年人,非得我把纸捅破了大家才高兴吗?”</p>

    “你这话什么意思?”</p>

    何桑年狠狠压下眉头。</p>

    “意思就是你这么多年根本放不下她,从来都没有放下过,不是吗?”</p>

    时西岁直戳他心窝,何桑年眉头都快拧成一个川字。</p>

    两人争执的声音不大不小。</p>

    顾淮月隐约能听到一些,忐忑的目光朝着两人望去,两只手忍不住揉搓成一团。</p>

    她上前了两步,“桑年,那个......我想起来有点东西落在之前那家酒店里,我想过去拿一下,至于搬到这我也觉得欠妥,要不先这样吧,我先走了。”</p>

    说着,她一边脱下围裙一边道歉,“对不起,时律师,今天没经过你的同意不请自来,打扰到你了,真不好意思。”</p>

    “等会,我送你去。”何桑年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情绪。</p>

    “不用麻烦了。”顾淮月摇手,看着何桑年的目光掠过微妙的挣扎。</p>

    “我送你。”何桑年又强调了一番,话语间似乎在故意宣泄着对时西岁不肯让步的不瞒。</p>

    时西岁指尖滑过额间,垂下的眸底讽刺略过,转瞬即逝。</p>

    她极清的嗓音传来,“没关系,你想住进来就住进来,房子本就是他何桑年的,我搬出去就行。”</p>

    语毕,扭头看向何桑年,“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妥当,不会让爷爷怀疑的。”</p>

    迈步离开,越过何桑年上楼时又停下脚步,侧头垂眸。</p>

    “退婚的事情,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清楚。”</p>

    何桑年呼吸一窒,“你是不是动不动就只会把退婚挂在嘴边?”</p>

    “你都能把情人肆无忌惮带到家里了,难道我还要当做视若无睹吗?”时西岁脸色冷了三分,“堂而皇之表示征求我的同意,我同不同意不见得对你的决定有任何影响。”</p>

    “时律师。”顾淮月急急地喊住她,“你误会了,我跟桑年不是你想得那样。”</p>

    “你们是什么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顾小姐你也没权利插足。”</p>

    “吃醋也要有个度,你不觉得自己作得有点过吗?”</p>

    可能是习惯了平日识趣大方,清心寡欲顺从自己的她,如今这般伶牙俐齿咄咄逼人让何桑年难掩沉冷狂躁,“这不是法庭,不必把你工作那一套搬出来。”</p>

    三年了,时西岁跟何桑年的相处向来都是淡然间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p>

    所有人都说,兴许他们这辈子都没法跟正常情绪吵起来。</p>

    时西岁觉得不无道理。</p>

    何桑年则表示,如此正从他意,没什么不好。</p>

    今日,是他们在一起三年第一次动气吵架。</p>

    兴许,也是最后一次。</p>

    “桑年,你少说两句。”顾淮月在一旁劝着。</p>

    何桑年忍了忍,负气出了门。</p>

    时西岁则是上楼收拾行李,不多时,门外站着个身影。</p>

    “时律师,我能跟你聊聊吗?”生怕她拒绝,顾淮月补充一句,“是离婚的事。”</p>

    “进来吧。”</p>

    时西岁头也没抬,边往行李箱里收拾着衣服边说,“刚好,我也有事跟你说。”</p>

    “关于你丈夫谢广生,他拒不配合跟我见面,不仅如此,他还意避我,现如今,我连他面都见不上,单单调解恐怕是难了,有必要的话,我建议你考虑诉讼离婚。”</p>

    “诉讼离婚的意思是上法庭正式打官司那种吗?”顾淮月眼神中流露着不安,</p>

    “没错。”</p>

    “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个事。”顾淮月呼吸紧促了几分,“我不想上法庭那么麻烦,所以麻烦你能不能尽量帮帮我,最好不要搞上法庭,我不太想这样。”</p>

    时西岁不清楚她到底在顾虑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性格就是这般畏畏缩缩,她总觉得她好像隐瞒了什么。</p>

    “就算是要帮你,也得让我见着他人才能帮,他像是早就料到我会去找他一样,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p>

    “如果你走诉讼判决离婚,法院会下达传票,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他必须出庭,但如此一来,你最好是能掌握他婚内家暴的证据,又或者是其他婚内不正当行为,这样即便他拒不离婚,我们的胜诉几率也会比较大。”</p>

    时西岁为人处世有自己一套准则,不管顾淮月私下的身份是什么,在公言公,工作上,她是她的委托律师,所以她不会把任何私人恩怨带来工作。</p>

    这也是她身为律师的职业道德和操守。</p>

    “你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p>

    时西岁这会也已经收拾好东西,合上行李箱,递给顾淮月一张名片。</p>

    “日后关于你离婚官司的事情单独上我律所找我就行,上面有我工作微信,你加一下,方便联系。”</p>

    拉着行李箱离开时,何桑年在庭院外抽烟,两人目光不经意一擦而过,又默契般地收回,谁也没有说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