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佟佳氏燕婉。</p>
小字阿婉，是佟佳氏一脉最受疼爱的嫡女。</p>
二十多年前，在皇上还是八王爷时，我与死去的两位妃嫔，兰妃和惠嫔，三人一同入王府，情同姊妹。</p>
后来，皇上登基，大清门抬进一位中宫皇后，她们接二连三死去。</p>
独留我一人，在这偌大的后宫中，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p>
这贵妃之位，我一坐便是十七年。</p>
人人羡慕我盛宠不衰，却不知我被灌了十多年的避子汤药。</p>
我的寝宫被点了十多年的麝香。</p>
今日皇上爱新觉罗玄烨一时兴起，竟来了我的翊坤宫。</p>
我上回伺候他还是在两年前。</p>
我着急忙慌让贴身婢女小景给我梳妆，一时竟有些无措。</p>
玄烨踱步进来，我忙不迭地半蹲下行万福礼。</p>
“臣妾给皇上请安。”</p>
行礼后，我抬眸看向他。</p>
玄烨颜如冠玉，清朗俊逸，凤眸微挑间漾出几分倨傲恣意。</p>
他幽深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却没让我起身。</p>
“阿婉，你伺候朕已经二十年了吧。”</p>
“是。”我恭敬回。</p>
我十四岁入王府，如今已经三十四岁了。</p>
年轻时貌美，如今已然添上了岁月的痕迹，衰老带来的细纹横亘在眼尾。</p>
玄烨坐在玉榻上，看似漫不经心：“你是陪伴朕身边最久之人，朕珍惜你，可你也要为朕着想。”</p>
“好好保养你的脸，身为贵妃，寡淡无颜，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朕的后宫无佳丽吗？”</p>
我遮掩住眼底的黯然：“是，皇上。”</p>
紧接着，玄烨看了看翊坤宫四周。</p>
大概是发现我身边只有小景一个婢女，他微蹙眉宇。</p>
“你宫里的人呢？奴大欺主的东西，竟越发怠慢了。”</p>
后宫中的奴才，其实并没有民间传闻的多。</p>
十七年前，我被封为贵妃时，风头无两，也只有七八个宫女太监伺候。</p>
后来皇后入宫，玄烨便将我宫里伺候的人都一并拨去了皇后的承乾宫。</p>
如今他竟忘了。</p>
我只好应付道：“臣妾喜静，太多人伺候便觉喧闹。有小景一人，便够了。”</p>
玄烨眸光意味不明。</p>
“身为宫里的主子，哪里会嫌伺候的奴才多。明日朕便多派些奴才，到你宫中来。”</p>
我如果没有猜错，玄烨今日突然到来，以及突然的关心，应该是因为我那绥远大将军的爹爹明日就要班师回朝了。</p>
“侍寝吧，朕累了。”</p>
他挥挥手，让我起身。</p>
我急忙上前为他更衣。</p>
我的手不似初入王府时那般细皮嫩肉，指尖不经意划过玄烨脖颈时，他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眼里的不虞被温情遮掩。</p>
“阿婉，除了皇后，朕最喜爱你。你自入王府后便一直跟着朕，这二十年来的每一日，朕都不曾忘却。”</p>
我对他的神情变化，装作浑然无觉，贴心地为他一一褪去亵衣，亵裤。</p>
故作深情伺候他躺下：“皇上，臣妾也是如此。”</p>
珠帘落下，婢女小景识趣地吹熄了烛火。</p>
月色之下，一夜驰骋。</p>
玄烨正当壮年，比起在王府时，更懂如何挑动我的心弦。</p>
可我却不似当初的王府小姑娘，几经折腾。</p>
直到丑时，我都没能睡去。</p>
摸了摸嘴角，手心传来黏腻的触感。</p>
果然又吐血了。</p>
猩红的血液沁入枕心，我连忙用衣袖抹去。</p>
是药三分毒，避子汤的药毒长年累月，早就侵袭肺腑，积深已久。</p>
我就快要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