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中,两道呼吸相互交叠。
陆苑卿攀上季时序的脖子,她微仰起头,昏暗的灯光照着她嫣红的双唇。
她能感觉男人的身体在升温,滚动的喉结也在无声诉说着他的压抑。
可他绷着脸,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陆苑卿有些受挫。
难道季时序是柳下惠?她都这样豁出脸了,他还不为所动。
陆苑卿心一横,踮起脚吻上男人紧抿的薄唇。
季时序瞳孔骤缩,毫不客气地推开怀里的人:“陆苑卿!”
‘嘭!’
陆苑卿腰狠狠撞在桌角,但她都来不及感觉疼痛,便被季时序抗拒的眼神刺的心头一凉。
她眼眶微涩,声音也沙哑了几分:“你不肯碰我,是想为了你心里的那个女人守身如玉吗?”
上一世,她和季时序结婚后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
可陆苑卿至死都不清楚,那个占据自己丈夫全部内心的女人到底是谁。
这一世,她终究是没忍住挑破了这事。
而季时序冷下了脸,愠怒的眉眼满是不耐:“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
“你要想好好过日子,先改了你疑神疑鬼的毛病,有时间胡搅蛮缠,不如去提高作为军属的思想觉悟。”
他撂下这话,径自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里头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陆苑卿僵在原地,顿觉那些冷水迎头浇在她身上,让她狼狈不堪。
没想到她一次次服软求和,换来的都是季时序的疏离。
她有些害怕,怕这辈子依旧活在丈夫心里女人的阴影下。
更怕自己还会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失去所爱的一切……
陆苑卿站了很久,季时序才从卫生间出来。
他擦着脸上的水珠,看也不看她的进了另一个房间。
陆苑卿收紧双手:“明天能陪我去看看爸吗?”
然而季时序想也没想似的回绝:“明天有训练任务,你自己去吧。”
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陆苑卿看着紧闭的房门,苦涩一笑。
打从结婚那天起,两人别说睡一张床,连饭都没在一起吃过,天下哪有他们这样形同陌路的夫妻。
重生的第一夜,陆苑卿没有阖眼。
在起床号响起前,季时序就出门了。
陆苑卿站在窗边,眺望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是想让季时序跟自己一起去看望父亲,让父亲宽心,现在看来只能她一个人去了。
陆苑卿换了身衣服,坐上炊事班的车去了城西。
循着上辈子的记忆,她推开巷子里一间破落房屋的门。
听见推门声,正在打理戏服的老人慌地浑身发抖,但看清来人后,重获生命般卸了口气:“原来是阿兰,我还以为是红卫兵……”
陆苑卿望着两鬓斑白的父亲,鼻尖一酸,扑进他怀里:“爸!”
相隔两辈子的父女重逢,让她心疼又愧疚。
自戏曲被划为‘下九流’后,原本是名角的父亲被摧残的骨瘦如柴,如果没有季时序的关系,恐怕父亲也逃不过被批斗至死的下场。
可上辈子的她只沉浸在自己失败的婚姻中,全然忘了父亲所受的苦……
见陆苑卿两眼通红,父亲爱怜地拍拍她的背:“怎么还哭上了,是不是跟时序吵架了?”
闻言,陆苑卿眸光一黯。
她直起身摇摇头,扯出个生硬的笑:“我们感情很好,只是他最近比较忙,等下回我和他一起来。”
当初她和季时序结婚时关系还没现在僵,她不想再让父亲担心。
父亲欣慰点点头:“时序是个好男人,他能护着你,你们好好的……”
话没说完,他突然白了脸,剧烈咳嗽起来。
陆苑卿心登时收紧,忙帮他拍背顺气。
现在父亲的癌症可能在恶化,如果不去医院治疗,肯定熬不过去。
为了不让父亲像上辈子一样被病痛折磨,陆苑卿决定先去军区医院打听打听,等批斗‘下九流’的风过了就把父亲送过去。
陆苑卿和父亲说了会儿话后就离开,去了军区医院。
才上楼,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迎面撞了上来。
她踉跄退了几步,而小男孩摔倒在地。
陆苑卿忙把他扶起来,又看了眼他空荡荡的身后:“没事吧?你父母呢?”
男孩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声音稚嫩:“我妈妈在病房,爸爸马上就来接我了!”
话落,陆苑卿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子明。”
她面色一滞,这个声音是……
她转过身,只看见季时序站在面前。
伴着男孩脆生生的一声‘爸爸’,他飞扑进了季时序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