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降了吧。」</p>
完颜清站在坚硬的兽首盾牌后方，目光冷凉的看着我。</p>
「不降，吾乃大雍皇女， 宁死不降。」我破溃的虎口握着早已失去战斗力的断剑。</p>
我的身后是尸山血海，眼前是身首异处的父兄。</p>
大雍王师的亲兵中，我是唯一的活人了。</p>
我若不降，大雍就不算亡国。</p>
完颜清闻言轻轻拍了拍手掌，说：「带上来吧。」</p>
只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p>
后宫之中，以皇后为首的宫妃女眷被押了过来。</p>
突厥人特有的弯刀架在她们纤弱的脖颈上。</p>
完颜清又问我：「公主殿下，你降是不降？」</p>
我目光一眦，握着断剑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p>
皇后不是我的生母，却一直对我视如己出，我每每惹恼父皇，都是她将我护在身后。</p>
淑贵妃最看不惯我成日里喊打喊杀，却依旧会在我每次出征前替我一片一片的修补战甲。</p>
大姐姐教我习字背书，我总是气得她满脸通红。</p>
她高高的扬起戒尺，永远落得比掸土还轻。</p>
三姐姐最娇惯我，我做不出的功课都是她悄悄替我。</p>
太子妃嫂嫂和我一样喜欢弓马骑射。</p>
每每结伴偷跑出宫，太子哥哥从来都拿我们没辙。</p>
刀架在这群人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她们颈间的皮肉。</p>
我坚定的眼神在对亲眷的依赖中慢慢动摇。</p>
突然，跪在最前方的母后挺直了身子，慈爱的向我摇头：「小九，我们不降。」</p>
最爱美的淑妃娘娘也理了理髻上的海棠：「小九，我们不降。」</p>
大姐三姐诀别的看我一眼，嫂嫂也松开了一直护在怀中的小女儿。</p>
她们异口同声，喊得决绝又悲壮：「小九！我们不降！」</p>
紧接着，她们毫不犹豫的撞向了抵住她们脖颈的弯刀。</p>
滚烫的鲜血喷到天上，又如秋雨一般洒落大地。</p>
「不要！！！」我绝望的大喊，双膝颓废的软在了地上，不断的用头撞击地面试图减轻痛苦。</p>
半晌，我被一阵哭声惊得抬头。</p>
满宫女眷的尸骨未凉，突厥人的弯刀又架在了嫂嫂身边的幼子脖子上。</p>
年仅两岁的小宁儿吓得哇哇大哭。</p>
完颜清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公主殿下，你降是不降？」</p>
我迟疑的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声，沾满鲜血的弯刀便高高的扬了起来。</p>
我甚至顾不得起身，膝行几步爬到了宁儿身边死死的将她护住。</p>
「降！我降！」</p>
来不及收力的弯刀削散了我的发髻，黑丝倾泻如瀑，遮上了我恨怨至深的双眸。</p>
完颜清的嘴角向上勾起：「既然如此，那便烙印吧。」</p>